净音直接就被噎住了, 半响后才道, “我真是谢谢你啊,师弟。”
净涪侧了侧身体,声音里自然而然地带出了许多不甚在意, “我和师兄谁是谁啊不必这么客气。”
净音仿佛憋气了一阵,但到底禁不住, 也笑了开来。
笑容攀上他皮肤绷紧了许久的脸,拉动他的皮肤, 倒又让净音一身哪怕已然特意放松, 也仍然沉凝的气势缓和了许多。
好一会儿后, 净音脸上的笑意才成功压了下去。
“好了,说正事吧。”
对于净音这个说法,净涪也很是认同,他安静了下来,等着净音那边开口。
净音确实也有事情要问净涪,尤其是关于净涪刚才与他提到的那件事情。
“你说竹海那边想让你帮忙荐一两个修士担起竹海这边的责任”他沉吟了一下, 方才通过铭牌询问远在无边竹海里的净涪,“师弟你又说不会是我, 那么,师弟你心里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吗”
净涪就点头应道, “确实。”
净音又问,“师弟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净涪不想瞒着净音,况且这件事也实在瞒不住,所以他就给了净音答案。
“左天行。”
对于净涪的答案, 净音既意外又不意外。
他师弟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但事实上,他一身傲骨从来不比任何人来得差。而正因为净涪的骄傲,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被他看在眼里的人,统共算起来也没有几个。
他自认算得上能入师弟的眼,可其他人
左天行却也是少有的一个。大概还是道门中最出众的一个了。
作为师兄,净音理解自家师弟的选择,可是作为妙音寺的佛子,自家师弟将这一份缘法托付给道门现任剑子,将来稳稳当当的道君,净音还是需要问一问。
道门和佛门,乃至具体到道门与妙音寺,虽然不似佛门与魔门那般纵然克制也仅仅只能做到表面和平,可中间隔着门户之争,实际上也没能和谐到哪里去。
为佛门故,为妙音寺故,净音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尤其是当前这个决定权还明显地被握在自家师弟手里的这个时候。
“左天行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好人选,可师弟,”他望定了手中铭牌,仿佛正望定净涪,道,“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净涪却是撇开了目光,没去看手中铭牌,只随意地问道,“师兄也想要拿这一份缘法”
净音只一听净涪这么问,就知道妙音寺乃至一整个佛门,在净涪眼里,除了他还有几分可能之外,其他人大概都没有这个资格。
而即便是他,那希望其实也渺茫得很。
净音自己在心底想了想,才又再抬眼去看那铭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不知怎么的,明明净音仅仅只是通过手中铭牌与净涪联络,这会儿眼前却浮现出了净涪平平静静的双眸。
净音一下子竟又沉默了下来,连那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都散了个干净。
净涪似乎察觉到了净音这边的迟疑,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耐心地等了等。
半响之后,净音摇头,对那边说道,“不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自己案头上堆得满满的卷宗,对净涪那边说道,“我这里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可抽不出身去担起竹海那边的担子。”
他到底只与净涪说了这么一句,旁的什么都没提。
没提要不再在妙音寺或者佛门中寻一寻,他更没提左天行在道门里的地位与权柄。
净音觉得,既然这些问题他都能够想到,净涪自然也不会不曾顾虑过。可到底,师弟他还是选择了左天行接下这份缘法。他觉得,他这师弟显然有其他的考量。
那些他在妙音寺佛子位置上看不到也不想看到的考量。
净音又是暗自叹了口气。
净涪也只是沉默,没趁此机会多说什么。
倒是净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出来,“师弟,你觉得”
他话说到一半,竟是就停住了。
净涪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幸灾乐祸,就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不,没什么。”
净音说这话明显没什么真实性,但净涪也没多问,毕竟就他对净音的了解,这会儿净音的那点小情绪,还真不是冲着他去的。
大概,就是因为左天行
净涪又随意地说道了两句,便断去了与净音的联络,收起了手中铭牌。
净音却没像净涪那样干脆,他拿着手里已经黯淡了灵光的铭牌,目光无意识地望入虚空,表情说不出的怅惘与混沌,全然不知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可要净音自己说,却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究竟来。
好半响后,净音才收起了手中铭牌,抬手揉了揉自己脸上的肌肉,重新在案桌后面坐了,又捡起那被他自己放下的卷宗。
他只将卷宗拿到手上,还没继续去看那卷宗上的内容,竟又笑了起来。
“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妙音寺佛子而已,就已经忙成这样了,左天行,他真忙得过来”
净音看了看自己案头上的卷宗,又猜测了一下左天行那边现下及未来可以预见的状况,到底又一次幸灾乐祸地笑开了。
到底忙碌成这般模样,整日整日被卷宗压在案头的滋味,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独享。还有左天行这个明显比他还要苦的人垫底,净音如何还能不心情舒畅
净音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再多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