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东野穿过人群走到言陌身边,握着她的双肩,目光沿着她身上上下打量,“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言陌微微直起身,“有烟吗?”
穆东野摸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她,自己也点了一支,“今天先回去吧。”
言陌含着烟,盯着打火机上窜动的红色火苗看了一会儿,无声的笑了笑。
她把烟拿下来,皱着眉揉成了一团扔进垃圾桶,迈开腿朝着小区里走,“既然都到了,就上去看看吧。”
“还是下次吧,你今天也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
“懒得跑。”
言陌丢给他三个字,走进了居民楼黑洞洞的楼道。
灯是声控的,时间久了不怎么灵敏,需要很大的声音才会亮。
陈年腐朽的味道弥漫在逼仄的楼道里,言陌沿着阶梯慢慢往上走,时不时的会踢到杂物。
穆东野说的那位八旬老人住在三楼。
得知他们的来意,老人激动得眼眶泛红,急忙侧开身子让他们进来,“你们先坐,我去泡茶洗水果。”
穆东野:“阿爷,别忙了,我们先说说正事吧。”
“不忙不忙,这么热的天,麻烦你们特意跑一趟,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老人身体很稳健,看着不像有八十岁了。
等他进了厨房,穆东野才低声对言陌说道:“肝癌,晚期。”
言陌神情冷淡,看着他没说话。
老人给他们泡了茶,又洗了些桃子,满含希望的看着穆东野,“小伙子,你们真的能帮我修复那个花瓶?还能看不出痕迹来?”
言陌表情无虞,不说话。
穆东野用手肘撞了下她,“阿爷问你话,是不是能修复到看不出痕迹。”
她修复出的成品是什么效果,穆东野比谁都清楚。
言陌看着他,神情冷淡,用目光道:给我下套?
老人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期待的神色一下就黯淡了下来,浑浊的眼睛染上了湿润,他低着头,用手掌去擦,“没关系的,我已经不抱希望了,还是谢谢你们,你们是好孩子。”
他默默抹泪。
言陌神情不悦的看了眼穆东野,“阿爷,东西先给我看看吧。”
“哦,好,好,我去拿。”
老人从卧室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红色缎面盒子,缎面有些旧了,本身的鲜红色也退成了暗红。
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堆碎片。
言陌拿了一片出来仔细瞧,是件晚清民窑的制品,工艺也不算,不值钱。
缺的太多,以致一眼就能看出瓷片不齐。
就言陌的专业立场来说,她不主张修复,不值得,这东西在古玩市场一淘能淘出好几样,价格也不会太高,但修复花费的时间却远远大于它本身的价值。
“阿爷……”
“阿爷,您为什么非要修复这件瓷器呢?”
她刚开口,就被穆东野打断了。
“这是我媳妇儿当年陪嫁的嫁妆,在家里摆了五十年了,上次我脑溢血晕倒,不小心从桌子上弄下来摔碎了,”老人似乎陷入了回忆,唇角带着柔和笑意,“她生前可宝贝了,说是她们家的传家宝,真真的古董呢。虽然医生瞒着我,但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
他粗糙的手轻柔的抚摸着盒子里破碎的瓷片,“如果补不好,我去地府都没脸见她了。”
言陌不善于处理这种场面,偏偏穆东野又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她将碎片轻轻放回盒子里,“能修复,但要花点时间。”
老人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能修复就好。”
后来穆东野又陪着他聊了会儿天,才同言陌一起拿了盒子告辞出来。
言陌走在前面,步伐比来的时候快,穆东野疾走了几步才追上她,“生气了?”
“没有,我能理解。”
空巢老人。
穆东野大概是想起了往事,才这么执着的想要帮忙。
言陌虽然这么说,但穆东野却以为她是碍于两人的关系不方便明说,“我很抱歉……”
“我是真的有事,与你无关。”
楼下受伤的人都已经被送医院了,警察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言陌看着他们将路边散落的弹壳用镊子夹起,放入证物袋里。
她站着没动,直到穆东野走出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折回她身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他要走,又不放心,“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刚才那场枪战让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毕竟在中国,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场面。
“好。”
言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陆靖白执行任务,也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其中的凶险,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说的那句不害怕有多表面。
她似乎能理解,男人在听那句话时,抱的是怎样的心态。
缉毒警。
她第一次对这个职业有了特殊的感觉。
不再是单纯的觉得这个职业神圣。
陆靖白。
这个名字在舌尖缠绕,最终化成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
警察局。
低气压笼罩着整个局长办公室。
警察局局长张禹一双锐利的眸紧盯着办公桌前站得笔直的陆靖白,屈起的手指时不时的敲着桌面,“抓捕毒贩时在闹市区发生枪战,导致多名群众受惊,踩踏受伤,陆队长,就这么一个窝点,被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