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妹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爬上了最高的松树顶。
居高远眺,她看见了熟悉的水口寨在红山下,那些木屋如狗咬一般很不整齐的聚齐在汇入左溪的龙溪河口边,比她腿还粗壮的松木桩深深的打入地底,形成了一道环绕着寨子的松木栅栏。
那个她自小就生活的寨子,那个人多的她到现在都还有好多人不认识的寨子,现在却没有炊烟,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战火余烬在燃烧着。
许多木屋已经被烧毁了。
八妹到现在都还记的,昨天半夜的时候,突然几声惊雷般的巨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以为是打雷了,可这雷声太响,好像天雷就落到了寨门口。
她好奇的跟着兄弟姐妹们爬起来。
弟弟调皮的爬上屋顶往寨门口看,八妹被母亲喊着让她把弟弟带下来,于是她也跟着往屋顶爬,寨子里的人都很会攀爬,八妹摸着黑也轻松的爬上了自家的屋顶。
八妹家的房子是木制的,一楼吊脚悬空,家里的黑猪白天的时候会出去觅食,到了晚上会回来睡觉,她家的几头牛也是关在下面。
下面吊了一人多高,然后二楼中间是个厅堂,有火塘有吊锅,围绕着这个厅堂,四周有多个房间,是父母和他们兄弟姐妹们的。
吊脚楼还有三楼,三楼倒多是放粮食鱼干肉干等的。
屋顶用木板钉制,上面再盖了一层树皮,除了要经常修整,不时的会漏雨外,其余倒是挺结实的,他们兄弟姐妹经常会爬到屋顶上聊天嬉戏,
可是今天当她爬上屋顶想要把小弟叫下去时,却突然看到熟悉的大寨门居然火光冲天。
突然又是几声惊雷响起,还伴着火光升起,又是寨门方向。
然后她听到了许多喊叫声。
当时的她被那惊雷和火光震懵了,她觉得那是天雷。
而跟着爬上来的父亲也看到了那天雷和火光,然后喃喃的说那是上天的惩罚,说他们不该劫杀汉官,不该把那些人卖做奴隶。
八妹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不久前父亲跟大哥二哥一起,随着首领一起,在寨子前面不远的一个回湾处劫了几条船。船上的人是中原朝廷派来的官吏,还有商人们。他们杀死了抵抗的护卫,夺了船,抢了船上的财物,把那些官吏商人都带回了寨子。
八妹当时也跑去围观,觉得那些汉人长的好白净,他们身上绿色的袍子也好丝滑,那些人很恐惧,却又大声的威胁着寨主。
寨主恼怒的让人把那绿袍官的舌头给割了下来,寨中的行刑人熟练的割下了那官员的舌头,手一甩,舌头在天上飞过,还没落地,一只大猫便腾空跃起,一口叼住那舌头。
几只猫扑了上去,撕咬在一起,抢夺着那条舌头。
失去舌头的绿袍官吱唔在痛骂,可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正他舌头还在时,寨里也没几个听的懂他的话的。
八妹只觉得很好奇,并不觉得血腥野蛮。
每个寨子,每个蛮王手下,都会有一个行刑人,他们是寨主的好帮手,专门负责对寨主处罚的人行刑,他们精通各种各样的刑罚,手艺精湛。
每个行刑人都是家传的,父传子,子传孙。那个割掉绿袍官舌头的行刑人,已经从他父亲手里接过这个差事二十多年了。行刑人也有好多孩子,他家的小女儿十三妹,跟八妹年龄相近,关系也是极好的,因此八妹曾几次被十三妹领着看过行刑人家家传的那些刑具,也看过行刑人接班人大儿子拿那些刑具在猪狗身上试验时的样子。
行刑人死了。
在昨天晚上那天雷过后,有无数的人突然闯入了他们水口寨。
那些人身披铁甲,刀枪不入,他们的刀剑十分的锋利,弓弩射的又远又准,甚至有许多人骑着高头大马,到处乱撞。
行刑人带着儿子们拿着他的刑具出来,结果被一箭射死。
那支白羽箭直接射入了行刑人的左眼,锋利的羽箭从他的脑后透出,做了二十多年行刑人,手上沾染了无数血腥的行刑人就这样死了。
他那个将来要继承行刑人的大儿子,提着把钩子想冲上前为父报仇,但是被一个铁甲骑士挥着一把锤子催马冲上来,一锤子当头砸下,把整个脑袋都砸碎了。
······
铁甲人到处纵火,四处杀人。
水口寨一片大乱。
行刑人父子死了,他女儿十三妹逃到了他家,哭的面色惨白,声音嘶哑。父亲让母亲带上八妹和弟弟他们赶紧跑,往寨子后的红山上逃。
他领着八妹的两个哥哥拿起了猎弓和白杆枪、藤盾往寨主家去了。
八妹随着无数惊惶混乱的寨民们往后山逃,几乎都是老弱妇孺,青壮男人们则都提着武器往寨主家汇聚。
后面的事情八妹没有见到,她只记得一路惊惶失措的往后山跑。
可是逃进后山没多久,就有铁甲人也追了上来,又是漫天的嘶叫哀嚎,八妹跟母亲弟弟他们在黑夜里走散。
逃啊逃,拼命的逃,凭着平时常来后山砍柴采药等的熟悉,她一口气逃出了很远,最后躲进了一处悬崖的山洞里,那是个极隐蔽的山洞,在一片光滑的悬崖壁上,洞口还长了数颗树,被隐藏的很好。
她在山洞里躲藏了一整夜,直到外面再没有了半点喊杀声,才终于试探着出来。
她想要寻找母亲弟弟们,可找遍了整个山上,都没有找到人。
她只在山上找到了许多无头的尸体,有些尸体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