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渐凉。
东都,洛阳宫。
夏粮收过后,朝廷总算是续上了命。东都洛阳也恢复了以往的热闹,随驾的百官禁卫们,也不用食菜粥了。
皇帝听从太子的进谏,做出了对突厥的处置策略,一切似乎又在恢复。
只是洛阳宫简陋,皇帝这个夏天住的还是有些勉强,好不容易天气转凉了,几次有朝官请求回驾长安,但都被魏征、戴胄等一批官员驳回。认为现在情况虽有好转,可形势依然不容乐观,皇帝搬来迁去,更会加重朝廷负担。
魏征还要求皇帝带头表率,勤俭节约,与民休息,严加约束边将,不得轻启边衅。
结果李世民这边下诏,那边就从长安传来急报,秦琼在松州与党项开战,监国太子派秦琅张士贵苏定方等调山南剑南两万余兵马往援。
紧接着又传来消息,利州刺史不待朝廷命令,就已经私自调动府兵、乡团、义勇五千先一步增援松州去了。
一个个消息传来,李世民很惊讶,小小的党项如何敢寇在唐。
而魏征却毫不留情面的上表弹劾秦琼、武士彟、秦琅等贪功好战,甚至批评李靖王珪在长安辅佐太子失职,暗里批评太子不当发兵。
魏征的意思,朝廷现在是多事之秋,大家都已经达成一致要休养生息,不要再轻启战端了,可秦琼秦琅等身为朝廷重臣,现在却在西南开启战端,还一下子从山南剑南征召几万兵马,这一场仗不说胜负如何,就说要耗费多少钱粮?
本就艰难的日子,岂不是雪上加霜?
秘书监、尚书右丞、谏议大夫魏征打头,御史大夫萧瑀随后,一大群官员纷纷上表,认为秦琼父子不对。
至于为什么会有松州之战,没有几个真正清楚,甚至好多官员连这次打仗的党项羌具体在哪,有多少人马等等都不清楚。
反正他们认为党项也就是羌人的一支部落,西戎小蛮而已,朝廷不去打他们就好了,至于他们入寇,顶多就是来边境抢劫,派个使臣过去宣个旨,处置一两个带头闹事的头领,再安抚几句就好了。
去年北伐,虽然仗打的漂亮,可这屁股难擦,大家都受了牵连,从长安逃到洛阳,稀粥都吃了几个月,现在还有家不能回呢。东突厥的降人,到现在也还没处置完。
所以眼下,洛阳朝廷里的大臣们,都有些厌战。
要打仗,也得等翻过了这一篇再说。
宫殿里,李世民眉头紧锁,相比许多对松州在哪都不知情的官员们,皇帝当然清楚松州在哪,党项在哪,为何会有松州之战。
说到底,也是皇帝先前有些过于高估了大唐的威慑力。
松州本是北周武帝宇文邕当年西征逐羌氐后设立的西境诸州之一,一开始是属于扶州,后来单设松州,可在隋末唐初,因朝廷无法顾及西南边境,最终导致松州名为大唐所有,实际已经被羌人偷偷占据。
李世民对此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借世封之机,把秦琼世封到松州去,就是想借此机会,让秦琼这个猛将过去驱逐那些羌人,让秦琼为朝廷世代守边。
本以为,秦琼一过去,宣读下朝廷旨意,可能就跟秦琅当初去交趾武安州一样,俚僚纷纷归附。
谁曾想,秦琼身为大唐司徒,亲自前往松州,结果羌氐还这么不服王化。秦琼入松州几仗打的漂亮,拿下松州,收降了把利部,可党项羌居然敢全力来争。
党项,吐谷浑人的重要盟友,也是近几年入侵大唐边境的急先锋。
秦琼坚守松州不退,武士彟紧急增援,太子第一时间派秦琅张士贵等去增援,李世民觉得做的很好,尤其是太子的果决,让他非常满意。
党项人敢来争夺松州,当然不能示弱。
这个口子不能开,朝廷既然出手了,那松州绝不能再让出去,否则这个口子一开,以后朝廷在羌氐中的威信何存?
若是不守松州,那扶州文州甚至是叠州宕州等等西南边州还怎么守?
战报一封封传回,战事规模不断升级,朝廷官员们的态度也是开始慢慢的往反对派靠拢。
理由当然还是这仗打的不是时候。
秦琅和秦琼爷俩在松州城下大破拓跋羌两万余人马,消息传回洛阳,倒是让反对派稍闭了下嘴。
可正当大家以为这场边境战事要结束了的时候,又有军情送到,党项羌集结了五万人马自扶州入寇,破钳川,陷扶州,围文州。
一时间,告急军情如雪片一般送入洛阳。
当利州刺史和他的五千援兵,也被陷文州消息传回,反对者更是开始弹劾秦琼父子擅启边衅,酿成边境大战。
不久后又有消息传来,武士彟大败,文州失守,五千利州军溃败。
秦琅苏定方率轻骑三千入党项,失去联络,生死不知,有传闻秦琅被拓跋赤辞围堵在积石山下,全军战死黄河边。
各种消息传回,让李世民也是有些心烦意乱。
他不太相信秦琅会战死羌地,可确实失去联系好久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而继扶州之后,文州再陷,越发让反对派们紧逼不断。
“这仗打的有些糊涂了,不能再打下去了。”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开口了,“陛下,咱们现在根本没有准备好在西南打一场大战,现在整个党项已经动员起来,河西陇右那边也有奏报说,吐谷浑人也在调动频频。”
“辅机?”
李世民点大舅哥的名字,问他意见。
长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