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本身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他做为太子詹事,在东宫内部会议上已经得到左右庶子等的支持,故此这些新法在联合会议上并没有太多波澜。
太子的舅父吏部尚书平章事长孙无忌,太子的舅公尚书右仆射高士廉都是坚定的支持秦琅,因为支持秦琅就是支持太子。
而马周和戴胄这两位宰相,向来跟秦琅关系好,马、戴两位出身低,故此对这些很接地气的新法,尤其是这低保法非常赞同。
魏征、王珪两人也觉得新法可行。
房玄龄这个左仆射,自然就更无道理反对了。
结果自然就是在联合会议上,两府的宰执们一致通过了秦琅的新法,治安法、工商法、保甲法以及低保法,全部通过。
皇太子在这些新法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后,便将由中书舍人草制,门下省颁行,尚书省执行了。
承乾签署完名字,又重新交到了诸位宰相们面前,按制度,这张制书上,三省诸部的左右仆射、左右丞、中书令、中书侍郎、中书舍人、侍中、黄门侍郎、给事中还有东宫的詹事、庶子们都要署名。
监国时的诏敕,增加了东宫班子们的名字,使的这份诏敕更加显得郑重。
四法令正式通过,颁行。
秦琅带头拍起了巴掌,殿中响起阵阵掌声,这是政事堂与东宫愉快合作的典范。
承乾看着这满殿的紫绯高官重臣们,也不由的有些激动。
法令一成,也有了他李承乾的一份功劳。
众人重新落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房玄龄笑问,“诸位可否还有事要奏,若无事,今日会议结束,各回本司办公吧。”
秦琅起身。
“房公,殿下,我这里还有一件很得要的事情要议一下,是兵部关于府兵的事情。”
一听府兵二字,所有人都又坐定了。
府兵是国家兵制之根本,虽然皇帝几年前就另设了一支募兵的北衙禁军,可毕竟才几万人,而府兵却有六十余万。
“难道三郎想要改革府兵制?国家之事,在祀与戎,兵者,国之大事,可要小心啊。”王珪提醒秦琅。
朝中人都知道,秦琅是个改革派,在他的推动下,朝廷已经改革了租庸调税制为两税法,改革了均田制为租佃法,现在居然又对兵制下手了。
“诸公,我岂不知道兵者国之大事,然则府兵制的根基也是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先前府兵地位高,可以足授军田,并免除赋税,有功者可以得勋级,死者家属能得到抚恤。可如今均田制已改,租庸调制也改了。”
“朝廷已经无法保障点选新的府兵后,再给予他们每人百亩军田的实授。另外新的两税法下,以田亩征税,摊丁入亩,户税也以田亩钱财为根本,同样影响着府兵根本。”
大唐的府兵是没有军饷的,只是授田、免租赋,然后要自备装备行粮,按时番上宿卫,农闲训练,战时受征出战。
兵散于府,将归于朝,府兵其实就是一群民兵。
大唐府兵地位高,人人都想当府兵,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府兵是绝大多数人唯一的上升途径,可如今科举制度越来越完善,每年科举入仕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这本就已经挤占了不少原本靠征战立功入仕的府兵的上升通道。
另一方面,府兵主要挑选的是贵族豪强子弟和三上户的地主们,家庭条件好财力足,打小训练,因此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士气高,动力足,使的大唐府兵百战百胜。
而现在府兵的根基在毁坏。
朝廷不再均田授地,府兵的军田也能保障了,新的两税法下,府兵也没有免税的特权,更别说如今不比西魏北周隋朝之时,战事频繁,立功的机会多,现在天下一统,府兵们虽训练、番上、戍边,可没啥立功机会,一年得花很多时间在训练、驻防等上面,却连军饷都没,还得自带干粮。
没仗打,意味着没立功机会,意味着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
在之前,府兵社会地位高,能当府兵,那都意味着你半只脚踏入公务员队伍,算是捧了只铁饭碗,一旦立功就能得赏,获勋得赏甚至是当官。
可现在,这些正在改变。
如今已经有许多贵族官员地主子弟,都改去读书考科举了,连豪强地主子弟也不太愿意当府兵了。
虽然这还只是一个苗头,还暂时影响不了六十多万大唐现有府兵,可府兵制确实已经开始在烂根了。
做为高居庙堂之上的宰相,必须得有预见性。
秦琅身为兵部尚书,若是不能提前预防,更是失职。
“秦相有什么好的建议吗?”王珪询问,大唐立国之初,是以均田制为根基,然后才有租庸调税法和府兵制,可如今制度大变,军制也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