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嘎吱——”
踩雪的声音由远及近,张孝武一转身,见竺无霜穿着一袭白衣身披白色毛绒披风走了过来,她一脸关切地询问道:“你们是把这积雪当做棉被了吧?赶快回去吧,免得受凉。城外瘟疫还没好,你们再得了风寒,可就不妙了。”
“竺姑娘所言极是,所言极是。”胡立跳起来,道:“我回去了,守岁。”
张孝武也起身,与他拜别,胡立冲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张孝武回了一个不要瞎说的神色,胡立立即撇撇嘴,意思是你别装正人君子了。
竺无霜上前说:“将军,你才喝了酒,自然不觉得冷,可若长久坐在雪中便会中了寒毒。”
张孝武笑道:“我知道,中了寒毒之后,便会觉得浑身炽热,tuō_guāng了衣服躺在雪中,直至冻死,是也不是?”穿越前他的老家是哈尔滨下面的一个小县城五常,小时候经常看到喝醉酒的人冻死在路边,可奇怪的他们都脱了衣服被活活冻死。他小时候不懂其中道理,等到他长大求学之后,才知道原来人在冻死之前,皮肤会散发热量抵御寒冷,而人此时会觉得浑身炽热tuō_guāng衣服散热,这便是为什么冻死鬼都是光着身子的原因。
竺无霜点点头,要扶他回去,张孝武摆了摆手,诚谢道:“我能走,劳烦竺姑娘了。”竺无霜很是失望,却装作浑不在意,故意呛声道:“摔倒了可别怨我没帮你,当心迈不过去门槛。”
张孝武哈哈一笑,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他的屋子分两间,外间叫做偏房,一般住着丫鬟或者暖床婢女,平日里芒种住在这儿。不过芒种毕竟年纪小,今天还指挥府上的下人做事,这会儿早就回自己房间睡着了,连守夜都忘了。里面一间是卧房,卧房和偏房中间原本有一座屏风遮挡,但张孝武觉得碍事,便撤了,只有两道帘子挂着。
张孝武撩开帘子,却见丫鬟袁婉秋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坐在一旁等他。他洗了一把脸,又洗了脚,回到了床上坐下,婉秋端着水乖巧地鞠身施礼,转身下去了。
隔着窗纸看向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之中,今晚的月亮最亮也最圆,好一副冬雪映明月的景色。
“嘘……”
张孝武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三年了,匆匆回顾过去,感慨良多。他先前不怕死,也不惜死,他以为即便自己死了,也能穿越回去,回到现代生活中。也许他还是那个张副科长,
然而如今的他越来越发现不能死,死不起。一旦他死了,他的这些兄弟们怎么办?一旦他死了,那些刀子暗箭将直接射杀在他们身上,他忽然觉得,人活着怎么这么累,怎么要有如此之多的牵挂。
“越做官,越难做人。”张孝武悻悻自言自语道。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张孝武抬眼望去,见是袁婉秋,端着热茶和点心,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然后合上了门,免得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她见张孝武没有睡觉,连忙行了个万福,道:“大人,您喝了许多酒,怕是没吃多少东西,吃点热茶和搞点吧。”
张孝武正巧肚子有一些饿了,便坐在桌子旁吃起来糕点,吃了一口,发现里面居然是桂花,惊讶道:“这是……”
袁婉秋道:“这是桂花糕,是婢子家乡的美味。”
张孝武道:“你老家是哪里?”
“老家江南杭州松江府人。”
“哟,那里可是文人辈出之地,素有松江才子半杭州,杭州才子半江南之称。”
袁婉秋抿嘴笑道:“所以大人也想不到,我阿爷会是银衣卫统领吧?”
“的确没想到。”张孝武笑说,吃了两个桂花糕,又喝了点茶,说:“你阿爷是有本事的人,能从一个武进士做到银衣卫统领。不过你也不用为他难过,他若是没有跟错人,此时怕是已经官至刑部侍郎了,而且多年之后,你家的爵位又能升几级。只可惜造化弄人,跟错了太子。”
袁婉秋道:“婢子倒没有多想,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阿爷给家里带来了富贵,也带来了劫难。婢子心想,若是阿爷没有去龙都,做什么银衣卫,只怕也没有那么多杂事,更不会落到如此。时也命也,婢子如今在将军身边做个丫鬟,倒也安心,不用害怕歹人迫害,更不用担心被冲入教坊司。”
教坊司是隶属于刑部,专门培养歌舞伎的地方,里面的歌舞女往往是家里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家女儿,或者是罪犯株连到家的女儿,教坊司收取的女孩年纪不过十二岁,袁婉秋年纪十六,因此才没有被冲入其中。
张孝武喝了一口茶,感觉浑身有点发热,问道:“这茶是……”
“这是婢子家乡的茶,叫做红姜茶,用红糖和生姜浸泡,再辅佐岳州龙前茶,用雪水浸泡,再用温火煮上半个时辰。”袁婉秋介绍道。
张孝武笑说:“你还懂茶道?”
“不懂,都是我阿婆教我的,她才是茶道大师,只可惜是女流。”袁婉秋抿嘴笑说。
张孝武看到她盈盈一笑,忽然觉得百花盛开,万紫千红驶来,袁婉秋一双月牙眼居然如此美丽。他从前就是到袁婉秋长得漂亮,觉得将这样一个漂亮的丫鬟放在身边,看着也是一种享受,可是却从没有今天这种感觉,如此强烈透彻,有一种原始的占有欲从他的内心爆发出来。
他觉得今天是喝多了,挥挥手,让婉秋下去。婉秋关切地盯着他好一会儿,看他面红耳赤,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