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念得到底是那一碗鱼汤,还是那一个习惯性晚归的人。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车帘外面的车夫一甩鞭子,然后大声的问道。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江慎行立刻收敛起来自己的笑意,然后同样大声地说道:“我看外面的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等等路边遇到客栈的话咱们就先歇一歇,已经跑了一个上午了。”
车夫应了一声就继续赶路了。
他看一眼就知道江慎行这细嫩白皙的小年轻绝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满脑子都是他听不懂的之乎者也。
这个时代里边读书人虽然没有自保之力,可是在这太平盛世啊,读书人的嘴就是最好的利刃,车夫他一般不愿意和那些书呆子说话。
但是江慎行和他从前接待过得书呆子们又似乎不太一样,比方说他上车之后虽然不习惯,但也没有抱怨一句;中饭的时候他吃的是和自己一样的饼子,并不会说会想要吃些热乎的;雪下大了会顾及到自己和马儿,说早点歇歇,莫冻坏了。
车夫早就习惯了这样在外奔波的生活,这点雪他并不看在眼里,可是有人关心,那就是极好的了。
所以车夫虽然并不太看得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但是对上江慎行还是稍微热情和体贴照顾了几分。
江慎行到了客栈之后,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很快脱去了衣衫准备上床休息了。
虽说他不用冒雪赶车,但是一路颠簸这他也是第一次经历,半天下来就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
他把自己的包裹放在自己的枕边紧紧地挨着,想了一想将自己手里握着的书又放回了去,然后又是摸摸索索的找到顾宁烟那一个荷包,紧紧地捏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将手伸到枕头下面,就准备这么合衣睡下了。
江慎行闭着眼睛不断酝酿着睡意,手上无意识的用了点劲,却发现这荷包里面似乎不止是一粒一粒的香草,还有一个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东西。
他心思一动,复又坐了起来,然后小心的解开荷包上面绑着的袋子朝里看。
不出所料里面果然有个东西。
江慎行略一犹豫还是将荷包里面那个看起来像是一张纸的东西拿了出来。
室内的烛火早就被他吹灭了,因为下雪外面更是一直阴沉沉的,但是江慎行只是一摸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他们俩一起上街那次顾宁烟背着自己掏钱买的护身符。
当时虽然心思没在那个小摊上面,但还是一眼看见了顾宁烟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那个护身符然后塞进自己的袖子。
当时他只以为顾宁烟是因为害怕受到欺负,或是因为之前顾家的经历害怕了,所以才会想着要买一个护身符放在身边,图个心里安慰。
他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怪顾宁烟乱花钱,只是任由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来之后他也不是一次的看见顾宁烟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将护身符贴身带着:出门的时候放在书匣子里面提着出门,回来的时候又将护身符从书匣子里面小心的取出,然后放在枕下。
可是他没想到这次出门顾宁烟居然会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护身符放在送给自己的小小荷包里面,难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带着护身符就是为了验证护身符真的有用么?
江慎行虽然只是玩笑的浮现出这个一个奇怪的念头,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触碰到了事情的真相。
顾宁烟可不就是为了用自身印证一下护身符是不是真的有效么:那次突袭自己带了护身符,然后就被秦子规英雄救了美;在比试台上,即便白马书院得人作弊太过过分,但自己也是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啊。
顾宁烟来自一个讲求科学的时代,可是她从来都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空之后,她对那些神明更是有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尊重。
或许真的有神明一直在听着人的心声呢?只不过有的时候神明愿意伸出援手,有的时候却想要看你自己艰难度过自己的困境。
神明没有一定要帮助人的必要,可是只要真的有神明,那就是神明下面所有人的福音和希望啊。
江慎行捏着护身符的手有些收紧,然后又满满的张开。
既然这个护身符顾宁烟如此的信任,甚至还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了这一张护身符,那么自己和护身符可都不能辜负顾宁烟对他们的信任啊,他会好好地对待护身符,护身符也会各司其职的保护好他。
想到这里,即便觉得自己身边有些空荡荡所以不太适应的江慎行,也觉得周身开始温暖了起来。
小睡了一会儿,江慎行就本着读书人的心出门看了一眼,发现雪虽然小了一些,可是路上被雪已经堵住了栈的老板已经派人出去打扫官道了。
所以他又安安心心的缩回自己暖烘烘的房间,重新点上一盏灯,拿出自己的书本,继续心无旁骛的温书。
窗外的雪一直飘飘扬扬的落下,就像是这个冬天无尽的严寒一样漫长。
窗内的烛火不仅暖了人的心,更像是指引着雪地里一直孤苦无依行走着的人,指引着他们向着光明和未来前行。
又到了江慎行平日里睡觉的点的时候,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江慎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宝来轻轻地提醒江慎行:“少爷,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呢。”
江慎行清浅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