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宫宫墙并不算很高,但是站立于墙头之上,却能看得很远。
铁宫外的营地早已经是满目疮痍。
挛鞮可敦站在宫墙之上,望着真羽军向南撤军,面上平静,但那双媚眼中却是神色复杂。
贺骨汗甘愿作为人质跟随真羽军出宫,而突牙吐屯得到了贺骨汗作为人质,在秦逍的主持下,倒也是没有太过纠缠,只是提出接下来贺骨部必须向真羽军提供后勤补给为条件,得到可敦的保证后,便即兵马撤出了铁宫。
追击狼骑兵的兵马只追出几十里地便即撤回,但狼骑兵的动向,贺骨这边却还是派人严密注意。
真羽军此番的损失不算大,伤亡不过两三百人,贺骨倒是损失惨重,碎骨者损失大半,两千守军也在狼骑兵的突袭下折损大半,不过狼骑兵的损失也不小,清点尸首过后,狼骑兵也留下了近千尸体,俱备贺骨人堆积起来,一把火将尸首烧干净,此外还俘虏了上百名伤兵,俱都囚禁起来。
汗帐数千顶帐篷烧毁大半,狼骑兵袭击之时,见人就杀,就帐篷就烧,至少有两千多部众惨死在狼骑兵的马刀利箭之下,人们对狼骑兵的暴行自然是怨恨至极,但草原上部族之间的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每一次战争,都会有无数生命倒在血泊中。
真羽军撤走,但汗帐却依旧是一片狼藉,要清理战场,却也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为了稳定人心,贺骨汗被作为人质带走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晓。
“知道为何贺骨的人口无法发展起来吗?”可敦立于宫墙之上,看着人们正在清理收拾战场,忽然开口问道。
秦逍一怔,犹豫了一下才道:“请可敦赐教。”
此刻站在宫墙边的可敦威仪无比,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妖娆妩媚之态,虽然声音依旧软腻,但玉背挺直,饱满的下颚如同天鹅般抬起,平静道:“因为战争和贫穷。”
秦逍站在可敦身边,看着她的侧脸。
可敦这样的尤物,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美艳无比,让男人心神荡漾。
“贺骨坐拥铁山,拥有大漠珍惜的矿藏,从来都是受人觊觎。”可敦幽幽道:“但是除了矿石,贺骨拥有的物资并不多,我们的草场有限,如果全都用来蓄养牛羊,那么战士们的战马就会短缺,所以只能腾出一部分养马,如此蓄养牛羊的草场就会大大减少,只能保证部众不至于挨饿。”
秦逍心想比起贺骨,真羽部还真是算得上地大物博。
“贺骨处于四战之地,西边是图荪诸部,北边虽然只是一些实力弱小的小部落,但却如同一群饿狼,时不时地都要侵扰贺骨。”可敦望着远方,声音平静:“南边是真羽,东边是步六达,真羽无时无刻不想吞并贺骨,虽然我们与步六达是盟友,但互相之间从没有真正信任过,谁都知道,一旦贺骨衰弱,第一个扑上来的就可能是步六达。”微转头,看着秦逍,美艳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贺骨部每一天都身处危险之中,每一次战争都会损失很多部众,所以人口始终无法增长,但也因此让每一个贺骨人都拥有铁打的意志。”
秦逍想了一下,才道:“贺骨为何不早早与真羽部缔结和约?锡勒三部自相残杀多年,到最后只是无数人白白死去,而局面却没有任何改变。”
“唐国有句话,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这句话就是如此。”可敦瞥了秦逍一眼,媚眼如狐,轻笑道:“锡勒三部从百年前就开始为称霸漠东而互相攻杀,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这样的仇恨岂是说消就消。你从真羽来,被真羽乌晴三言两语就以为真羽都是好人,觉得我们贺骨都是恶人。你并不知道,锡勒王国灭亡之后,一分为三,罗支山就曾是我贺骨部的疆土,也是我们抵御真羽部的天堑屏障。”
秦逍一怔,对此他倒是真不知道。
“真羽部仗着作用辽阔草场,拥有最优良和充沛的战马,一直以锡勒诸部之首自居,东打步六达,北攻贺骨,那时候真羽部的实力最是强悍,如果不是贺骨上下齐心,铁山早就为真羽部所有。”可敦轻叹道:“那时候贺骨和步六达都曾提出,诸部结盟,不要自相残杀,我们虽然不能答应听命于真羽,却愿意让真羽部成为诸部盟主,只是真羽部那时候兵强马壮,一心想要一同漠东,让所有人臣服其下,我们的建议,他们置若罔闻。”
秦逍心下感叹,知道草原诸部起起落落,盛衰无常,强大的时候想要吞并其他部落,可是衰落之时,同样也要面对其他部族的吞并,想要达成盟约,本就是等如登天之事。
“真羽部今不如昔,可是如果没有铁瀚的侵袭,他们依然会觉得实力在我们之上,不会答应缔结和约。其实这也是草原的生存之法,弱肉强食,谁的刀子快,就只想着让别人屈服,不会想着缔造和平。”可敦狐媚的眼睛也变得冷厉起来,道:“贺骨要生存下去,就绝不能屈服,一旦有机会,即使存在巨大的风险,也要挥出马刀,否则就只能坐等被人踩在脚下。”
秦逍心智每个人都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不过贺骨能够在严峻的环境中生存至今,却也着实不容易,而且当下的贺骨部处境更为困难,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带着大家撑下去。
“这一战过后,又有许多人失去了父母妻儿。”可敦望向狼藉一片的营地,帐篷被毁,许多人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在血泊之中痛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