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深夜,广宁大狱一片死寂。
广宁大狱同样也有甲乙丙数监之分,不过与西陵都尉府不同,广宁大狱的甲字监囚禁的是重犯,在这里面的囚犯,当然也无法享受龟城甲字监那样的待遇。
虽然广宁大狱甲字监的重犯都是单独一室囚禁,但守卫森严,待遇也是极差。
秦逍来到甲字监的时候,正是半夜子时时分,监牢内一片死寂,牢头亲自领着秦逍来到一处单独的囚牢外,恭敬道:“将军,里面就是白玉楼。”
秦逍从西门浩口中知道六年前的十问状,晓得白玉楼被囚禁之后,立刻派人找到了广宁大狱,拿到了在押囚犯的名单。
广宁大狱目前关押着三百多号人,白玉楼赫然在其中。
大狱从上到下的官吏都已经知道龙锐军控制了广宁城,自然不敢与龙锐军作对,毕竟也是混口饭吃,态度十分配合。
秦逍站在监牢门前,他虽然当年在甲字监当差几年,可是这广宁大狱内那股馊臭味道还是让他皱起眉头。
龟城甲字监的囚犯固然会得到秦逍周到的服侍,而且秦逍对甲字监的卫生十分重视,毕竟要让那些监牢里的大爷们拿银子出来,总要给他们创造一个好环境,让他们住的舒心。
但在这里,肯定是舒心不了。
已经是子时,监牢里早就熄灭了灯火,完全是依靠牢头手里的火把照明。
借着灯火,秦逍看到监牢角落处到有一张木床,破旧的被褥肮脏不堪,一人蜷缩在被褥之中,一动不动,在另一边角落里,竟是堆着厚厚的书籍,地上甚至有笔墨。
“白先生是辽西大儒。”牢头轻声道:“他喜欢读书写字,若不给他弄来笔墨书籍,他便要绝食,我们没有办法,只能时不时地给他弄些书籍过来。”
秦逍突然来到监牢,要探视白玉楼,牢头也闹不清楚秦逍意欲何为。
秦逍没有多说,只是使了个眼色,牢头倒也机灵,将火把放在墙柱上,打开牢门,这才冲着里面道:“白先生,秦将军过来看你了。”
那人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并不理会。
秦逍走进监牢内,却是拱手道:“晚辈秦逍,见过先生。”
他这时候看清楚,白玉楼面朝墙壁,背对自己躺着,虽然被囚在监牢内,倒也不似一般的囚犯那般蓬头乱发,头发倒也算打理的很齐整,只是发如其姓,竟是满头白发,若非秦逍知道此人不过四十岁上下年纪,只看他发色,还以为七老八十。
“白先生入狱之后,心情不好,前两年头发就全白了。”牢头见秦逍盯着白玉楼的白发一直看,在旁小心翼翼解释道。
秦逍点点头,挥挥手,示意牢头先退下。
“萤草堂想要为民请愿,只可惜既无财力又无兵马,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秦逍平静道:“先生和诸多有血性的文人壮士被囚禁六年,十问状质问的罪行非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倒是越来越严重,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先生当年还会选择举起十问状吗?”
本来一动不动的白玉楼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随即坐起,上下打量秦逍,秦逍也是打量白玉楼,见得这位血性十足的大儒面黄肌瘦,眼眶深陷下去,但一双眼眸子却依然没有失去锐利。
秦逍后退两步,再次躬身行礼。
“你是朝廷的中郎将,我不过是阶下之囚,你对我行礼,岂不是自辱身份?”白玉楼语气淡漠。
秦逍摇头道:“先生也曾在朝中为官,是前辈,而且以先生之智,当年肯定知道即使举起十问状,也不会改变任何状况,只会让自己身处绝境。但先生并无畏惧,依然发出十问状,这份为民请愿的胆气和热血,自然受人敬仰。”
白玉楼淡淡一笑,道:“秦将军今晚前来,总不会只是为了夸赞我几句。我阶下之囚,能让将军亲自等牢探视,想必是有事要找我。”
秦逍左右看了看,监牢之内并无座椅,却是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白玉楼见状,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想到秦逍会以中郎将的身份不顾地上邋遢,直接坐下去。
“先生既然一心为民,到了时候,自然也该出山为百姓谋福。”秦逍坐在地上,冲着白玉楼笑道。
白玉楼凝视秦逍,片刻之后,忽然放声大笑,他虽然在狱中多年,身形瘦弱,但中气却是十足,笑声远远传开。
“先生为何发笑?”秦逍皱眉道:“难道我的话很好笑。”
白玉楼却是抬手道:“秦将军请回吧!”
秦逍一怔,见得白玉楼又要躺下,立刻道:“先生难道准备一辈子待在这里?”
“宁可在此,也不沦为尔等帮凶。”白玉楼淡然道。
秦逍道:“先生这话,我听不懂。”
“秦将军的心意,我却是懂了。”白玉楼淡然一笑:“你只以为萤草堂与辽东军有仇,想要利用萤草堂成为你抗衡辽东军的工具。”
秦逍叹道:“先生是这样以为?”
“龙锐军入城的消息,我并非不知。”白玉楼淡淡道:“我人虽在囚笼,但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并不是秘密。”
秦逍心知白玉楼要通过狱卒之口了解外面的局势确实不是难事,点头道:“既然如此,先生自然知道,如今广宁已经在龙锐军的手中。”
“龙锐军想以辽西郡为根基,抗衡辽东军,只可惜仅仅控制一个广宁城,根本不足以掌控整个辽西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白玉楼似笑非笑:“龙锐军出关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