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和赵别驾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杭州有乱党不容置疑,却也并非所有的士绅都是乱党。”秦逍叹道:“苏州钱家是乱党,但在苏州仅次于钱家的第二大世家,董家却是精忠报国。”
范阳立刻道:“秦少卿言之有理。老夫也是如此想法,乱党是有的,但不能以偏概全。其实这杭州士绅中,多数还是忠于朝廷的。”
“所以谁有罪谁无罪,还需要详细甄别。”秦逍微笑道:“公主差遣下官前来杭州,就是担心乱局之下,会牵累无辜。公主知道下官在大理寺当差,也知道杭州最近给许多人定罪,所以命下官前来巡案,审查这些案件。如果没有纰漏,那自然是更好,可若是有了纰漏,必要拨乱反正,绝不能让人玷污了大唐律法。”
范阳连连点头:“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又道:“秦少卿,杭州这些时日的案卷,目下都在刺史府内。”拍了拍手,门外立刻便有人抬着两只箱子进来,杭州知府毛易之紧随而入,让人将箱子小心翼翼放下,这才向堂内的三人拱了拱手,随即看向秦逍,恭敬道:“少卿大人,这两只箱子内都是案卷,请您检查。”
“秦少卿,这位是杭州知府毛大人。”范阳介绍道:“保存这些案卷,毛大人居功至伟。”
毛易之心下感激,忙道:“这是下官应尽之责。”
秦逍扫了两只箱子一眼,问道:“毛大人,这里面的案件是否都审理过?”
毛易之苦着脸道:“这里面共有案卷一百二十七份,下官其实一件都没有审理过。神策军入城之后,率先将包括林氏在内的杭州三大世家全都逮捕,关进了监牢。这三桩案件的卷宗不在箱子里,是由安兴候那边直接定罪。不过利用这三家,神策军此后牵涉到了更多的世家大族,他们只是拿来所谓的口供,而后再有几分其他家族与三大世家来往的凭据,便咬定其他家族也是叛党,并不经过审理,直接抓人送进监牢。”
“哦?”秦逍不动声色,淡淡道:“没有经过审理,就定罪入狱,这可有违律法。”
毛易之叹道:“谁说不是。下官一开始也告诫过他们,如此这般,不合国法。只是他们却说非常之时,如果一一审理,耗时耗力,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你是杭州知府,没有你认同定罪,军方是没有资格给任何人定罪。”秦逍盯着毛易之眼睛:“毛知府,你可知罪?”
毛易之见得秦逍目光锐利,后背一凉,却已经跪倒在地,惶恐道:“下官.....下官确实有罪。”
“起来说话。”秦逍抬抬手,向范阳道:“老大人,毛大人确实有功,但也有过在先。其功,下官没有资格赏赐,但其过,作为大理寺巡案官员,却也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程禀上去。这一百多桩案件,没有经过审理就定罪,甚至有不少人在没有得到法司衙门确认的情况下,擅自斩杀,简直是岂有此理。神策军滥杀囚犯有罪,但毛大人甚至老大人都没有阻拦,也是难辞其咎。”
范阳神情凝重,微微点头,毛易之也知道自己罪责不小,
只能道:“秦大人,下官确实有罪。不过老大人和下官没能阻止,并非我们不想,而是.....!”
范阳却已经打断道:“秦大人,关于此事,老夫会写请罪折子呈送京都。”向毛易之道:“毛大人,杭州之乱,你和老夫难辞其咎,不必找理由搪塞。”
秦逍却已经站起身来,向范阳深深一礼,感慨道:“老大人,两位如此明事理,接下来的事情,下官就好办了。”
范阳含笑道:“老夫就等着秦少卿明辨是非。监牢之中,许多都是无辜之人,秦大人如果能够帮他们洗刷冤屈,还他们清白,老夫就算丢了这颗人头,也是值得的。”
“老大人放心,你做了该做的事情,谁也取不走你的性命。”秦逍很坚定道:“置若毛大人,或许会有麻烦,但我可以向毛大人保证,尽量会让你的罪责减到最轻,即使真的有人以此大做文章,你的家人也必然平安无事。”
毛易之心知肚明,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安兴候当作枪使,如果秦逍回护自己,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很棘手,反倒是先确定了杭州知府有罪,那么安兴候那边也就挑不出毛病。
他知道自己的罪责不小,人头落地都是大有可能,但如果能够保证自己的家小安然无恙,真要被送上断头台,那也是心甘情愿。
毛易之向秦逍深深一礼,又向范阳行礼,道:“诸位大人,若是下官获罪,家中老小,还请代为照顾。”
秦逍微微一笑,道:“毛大人也不必急着说丧气话。你也不是没有将功赎罪的机会。”指着两只箱子道:“这两只箱子里有上百份案卷,大理寺丞费大人和你都是精晓大唐律法的官员,从今天开始,你二人就不眠不休,一桩一桩地审查案件,只要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便可以禀报上来,刺史大人和我也可以直接将被构陷的囚犯释放。回头朝廷议罪,你又审查翻案之功,我也可以为你说情。”
毛易之欣喜道:“多谢少卿大人,下官必定不眠不休,协助费大人翻案。”
范阳也是一脸欣慰,笑道:“杭州士绅若知道秦大人之举,必定将你视为降世的菩萨。”
“大人可千万别这样说。”秦逍忙笑道:“这都是公主吩咐,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此外如果没有老大人和诸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