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侯赵鑫泽是宁王的曾孙。太祖登基传承大统后,封同父异母的兄长为宁王。嫡子传两代绝嗣,庶孙继嗣,封随国公。后其子继嗣,封临高侯。算起来是隆庆帝的堂弟,后授洪州知州。
正统帝身陨,隆庆帝一脉绝嗣,后来忠顺、忠廉王皆死。临高侯掐指一算,小心肝一阵乱跳,现在满天下数下来,宗室里他算是血脉最近的一位。
那些日子他整日里做着美梦,等着阁院大佬们下诏传他回京继承大宝。可是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封刘玄为汉王的诏书。这就非常明显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想必是宗室守制期满,刘玄尚配宝庆公主,并摄监国,然后公推继位大宝,传承神武帝皇统。
临高侯这个气啊,天天在府里破口大骂,骂刘玄是曹操王莽,满朝文武都是忘恩负义之人,仁庙、孝庙两位先皇的尸骨未寒,这帮家伙就想捧着赵家天下,卖个好价钱。一群背主求荣的小人。
正越骂越气愤的时候,悄然来了几位人,有江西的世家,也有江西的名士,为首的是名满天下的蒲林公。这一位跟富时景是同科好友,与欧阳毅、高益等义理派往来甚密。
“侯爷乃天潢贵胄,太祖苗裔。而今小人擅权,乱国殃民,朝廷陵替,纲纪崩摧。此危难之际,侯爷当登高振臂一呼,天下忠义之士必当呼应如云,再举兵讨逆靖难,自能拨乱反正,传嗣太祖皇统。”
蒲林公慷慨激昂的一席话,临高侯跳了起来,满脸通红道:“某才学浅薄,但也知道忠义道德,今听得名公教诲,自当义不容辞,愿为天下之先。”
在他们的支持下,临高侯当晚勾连了洪州驻军,效前汉周勃除诸吕事,左袒起事。江西行省自布政使以下,原本对朝堂更迭之事,抱着不支持不反对更不愿担责任的态度。看到临高侯起事,江西行省文武官吏除了少部分踊跃支持外,其余的则千言万语不如一默。临高侯和支持者也不敢赶尽杀绝,掌握了藩台、漕司等衙门后,只是将这些人软禁起来。
蒲林公亲笔写下讨贼檄文:“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刘贼窃太祖之嗣,乱君臣之序。焚太祖之传嗣,毁先贤之纲常,皇陵文庙,狼藉满地...皇纲覆坠,乱臣贼子皆虎狼,尊武毁儒,杂以腥膻,遂使大地陆沈,中原板荡。”
“鑫泽不肖,以体圣贤之道,与天下附托之重,藉太祖、高庙、仁庙、孝庙诸先皇在天之灵,默为呵护,军民用命,百姓归心,先复东南各省,指日北征,匡正朝纲,上慰诸皇在天之灵,下解百姓倒悬之急。”
“...实鉴吾心,咸听吾言。传檄告谕,遍示知悉!”
可惜一篇如此雄文,却未能应者如云。江、袁、抚、吉、赣等州县皆拒受逆令,闭城守城。临高侯举兵,先攻南边的袁州。世家名士勾连和收买的人在袁州城里放火,蛊惑人心。袁州知州和兵马使未战先怯,率兵逃出城,直奔吉州。州同知投敌。
临高侯气势大盛,在蒲林公等人簇拥下,三进三让,“勉为其难”地就任梁王,领天下兵马大都督,讨逆靖难大将军。蒲林公授梁王相国,暂摄尚书仆射,其余人等各领其职,把草台班子搭了起来。
得势的伪梁王决定攻打三省通衢的江州,好将“讨贼靖难”传遍江南诸省,召唤更多的支持者。
蒲林公自信满满,言道江州知州是他门下弟子,只需一纸书信,必定弃暗投明。可惜事实却打了他的脸,江州不仅不降,还大骂他们是一伙叛臣逆贼。
伪梁王大怒,留下蒲林公等几位镇守洪州,率领主力北上,誓要攻下江州。
他聚齐人马三万,兵甲齐备,水陆并进,一路攻破了德安、南康等县,将江州城团团围住。而在此时,一支兵马从赣水顺流而下,领兵的是江西行省赣、吉、抚三州巡察御史虞文彬。
伪梁王起事的时候他正好在吉州,当即说服了吉州知州、同知和兵马使,拒受伪令。很快,袁州知州、兵马使带着袁州的州军逃到了吉州。
听闻伪梁王称王开府,大封逆臣,并举兵攻打江州,虞文彬知道机会来了。
“诸位同僚不敢,我敢!两州兵马交给我,自领去洪州。诸位不放心,我留下字据,要是战败,一干责任我自当承担,与在座的无干。”
就等着你这句话。要是坏了事,你跟汉王是同科,又是好友,肯定屁事没有,我们几个怕是要吃了挂落做替罪羊。你要是这般知事,还立下字据能让我们脱了干系,当然无有不允。
虞文彬带了六千两州州军,坐了船顺水而下。他先将兵马藏在城外鸡笼山里,然后先投了一封信给蒲林公,把刘玄大骂了一通,说自己要来弃暗投明。
蒲林公肯定不会这般轻信。虞文彬带了几位随从轻装入城,拜见蒲林公。蒲林公聚集城中官员和名士,宴请虞文彬。
虞文彬是进士和翰林院弘文馆出身,去年转迁到江西省任巡察御史,很是办了几件大案,在省内名声大噪,又知道他与刘玄是同科,前途远大。见到他也“投诚”,不由又惊又喜,半信半疑。
在宴会上,虞文彬当众把刘玄大骂了一通,众人这才信了。大喜过望的蒲林公当即以“尚书仆射”的身份授虞文彬为江西右参议。
是夜,虞文彬派心腹悄悄找到了几位熟络的官吏。他们官阶偏低,态度虽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