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雪中,哥舒翰拔了塞子,狠狠灌了一大口安西烧春,接着看向身后蜿蜒的队伍,抹去了脸上的雪茬子,朝身边的副将道,“风雪太大,今日便扎营休息,等风雪停了再赶路。”
“是,将军。”
很快奔袭日月山的三千铁骑便停了下来,接着便就近寻了最近的避风山坳,随着一顶顶帐篷搭建起来,士兵们老练地生了火炉,接着便烧水煮汤。
半个时辰后,哥舒翰好生擦洗过后长舒了口气,这回大雪天出征,还真是全靠了沈郎所造的火炉,要不然大军只怕早就损兵折将了。
翻滚的铜炉里,茱萸独有的辛辣香气翻滚,哥舒翰将那些冰冻的新鲜牛羊肉亲自片成薄片,下入锅中和军中的将领一道喝酒吃肉,酒酣时不由感叹道,“若是沈郎在某军中就好了,听说安西军中此番出征小勃律,却是多了不少鼓吹手,打鼓吹唢呐好不热闹。”
“将军说得是,安西军端的是走运,我听说李嗣业那厮可是得了天大的便宜,沈郎与了他安西烧春的干股……”
天宝十节度里,十大军镇也是分高下的,因为大唐奉行的乃是西攻北守的策略,因此河西、陇右、安西、北庭、朔方是不大看得起诸如范阳、平卢、河东军镇的,至于剑南和岭南五府那就更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至于西北五镇里,自然以陇右、河西最强,安西北庭的兵力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两镇多,只不过安西军自从多了个沈光以后,无论是军辎武备还是军费都成了各镇里的翘楚,如何不叫旁人羡慕。
“李嗣业啊!”
哥舒翰叹了口气,李嗣业本是河西悍将,后来调去安西军,没想到却是交了大运,就在他感叹间,外间忽然有牙兵进帐道,“主君,王都尉回来了,还抓了几个蕃贼的探子。”
“带进来。”
哥舒翰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当日离开武威城后便兵分三路,他还记得沈郎说过,武威城里的蕃贼探子说不准会把消息送回去,只不过未必就能快过他们。
很快,三个做了唐人打扮的蕃贼探子被带了进来,哥舒翰看了眼后便朝盔甲上还有积雪的部下道,“且坐下,吃肉喝酒。”
“多谢将军。”
王都尉谢过后,自是连忙喝起酒来,他亲自领着军中精锐的斥候为大军探路,这三个蕃贼探子也是运气差,在林子里生火取暖,被他瞧到了一缕烟气,才抓到了这三个贼厮鸟。
“你们三个贼厮鸟,身为唐人,居然数典忘祖,敢做蕃贼的探子,真是好得很。”
哥舒翰狞笑着,这时候他已经看清楚那三个蕃贼探子里,有两个还是汉人,心中越发不屑,“老实招来,你们在武威城中是听谁的命令行事,说不定还能死得痛快些。”
三个蕃贼探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显然都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若是换了以往,哥舒翰早就让士卒严刑拷打了,不过在长安城的时候,有回罗希奭和吉温那两个酷吏拜访沈郎,他在边上听着三人交流审讯用刑的心得,却是记下不少有用的东西。
“大胆,将军,要某看不如严刑拷打。”
“不必了,这三个贼厮鸟连祖宗都不认了,都要给蕃贼当走狗,看他们那副死样,拷打也未必管用。
“那要不拖下去砍了。”
“王都尉好不容易捉了这三个贼厮鸟回来,就这么砍了,岂不是遂了这三个贼厮鸟的心意。”
哥舒翰放下酒杯,接着看着那三个低头不语,一副引颈就戮的蕃贼探子,冷笑了起来,“你们三个以为不开口,本将就奈何不得你们了么?”
“你们三个求死,不过是怕连累家人,真以为本将就没法找出你们的家人,就算砍了你们三个贼厮鸟的脑袋送回武威城,你们信不信照样能查出你们的身份来,到时候当诛你们满门,哦,不,男的全都杀了,女的全充军当营妓。”
哥舒翰这番话,终于叫那三个蕃贼探子变了脸色,他们被捉到后就没想过活下来,唯一害怕的就是祸及家人。
“将军英明,这等给蕃贼当走狗的奸人,合该断后,某瞧他们年纪,当是有妻女的,到时候等回了武威城,某定要好好尝尝滋味。”
大帐里,顿时有将领附和道,那三个蕃贼探子此时俱是冷汗涔涔,那为首的不由抬头道,“将军,我等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呸,怕是蕃贼给得太多了吧,沈郎有句话说得好,唐奸便是唐奸,怎么洗都没用的?”
“你们三个贼厮鸟,若是老实交代,某说不定还给你们三个贼厮鸟留个后,省得全家都做了孤魂野鬼,祖宗都没人祭祀。”
“将军说话可作数……”
“你们三个贼厮鸟配本将骗你们吗,若是不愿说,真当本将查不出来吗,来啊,把这三个贼厮鸟砍了脑袋,拿冰块镇了,快马送回武威城……”
随着哥舒翰言语,自有牙兵持刀上前,揪着三人便要往外拖,这时候三人方自心中骇然,知道这位将军怕是真有手段能查出他们的身份来。
“将军,我愿招,我愿首告……”
三人争先恐后地呼喊挣扎起来,可是哥舒翰却不为所动,直到他们被牙兵拖着快出大帐时方自道,“暂且留他们狗头。”
“还不滚过来,从实招来。”
“多谢将军开恩,多谢将军开恩。”
三个蕃贼探子忙不迭地从牙兵手中挣脱,接着手脚并用地爬到大帐中央,接着将三人的底细都交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