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颗圆球可非是一粒丹药,而是一颗木制的眼球,此刻正在地上滴溜溜地转着。
“说了这么久,也该当与安心大仙坦然相见了。”黄玄的声音变得更近了些,该当是个传声的法术。
“鄙人黄曈老祖,如今只剩下一颗黄曈假眼,真心相见。”眼球跳了眺,又坠回到了灰尘中,“此间之事,也算是鄙人徒儿惹下的一笔糊涂账,还望安心大仙多多包涵。”
“嗯。”屈南生专注调息,并没有说太多,倒是吴比还有话没问完——毕竟什么“一页图谱”,域外天魔什么的,也许与魂界和宇宙有关,不问明白没法安心。
“好说好说,你刚才讲到那里了?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吴比见黄玄言无不尽,也并没有借机提什么要求,便越想越觉得不简单——这老眼珠子非要跟着安心大仙,到底是有何图谋?
“我已有多年未与外人说话,安心大仙若是不急着下楼,那我黄玄知无不言。”眼珠又是跳了跳。
“刚才你说想要另辟蹊径,躲开天上的无数双眼睛……”吴比蹲在眼珠旁边问,“所以你用法术炼出了一团迷雾?罩住了乘鹤楼?”
吴比这么猜测自然也有他的原因——首先黄曈老祖自己说要藏身,那么放雾也就理所当然;再加上当初楼上黄曈之术被巨人之阵破掉之时,笼罩着乘鹤楼的迷雾也突然散开,很难不把二人联系起来。
“哟?小兄弟注意到了?”黄玄转了一圈,“天下人知乘鹤楼只是一座小楼,却很少有人在意这团迷雾……”
“说起来,乘鹤楼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这迷雾和那‘一页图谱’可以称得上是宝贝,其他的丹方药丸不值一提。”黄玄说着,轻轻地飘了起来,“当年我看了图谱之上的景象,遍寻中州寻找一个可以碍住天上眼神的法宝,终于在凌山脚下觅得了一粒珠子,将其嵌入了我的眼中……”
“可惜被路荡那小儿一刀劈碎,着实令人心疼。”黄玄摇了摇眼睛。
“如此说来,迷雾是从凌山来?”吴比脑筋飞速运转——龙晶说中州有迷雾阻住了魂界探去的目光,那意思是凌山不想要魂界在一旁窥探?
“是,也不是。”黄玄非常爱用这个句式,“此珠中封印着凌山的山雾,亦有栖霞池的晨霞,甚至还有点漏天底的鬼油……”
“除去中州三大宗门,这雾中亦有其他高人添下的料,只不过我黄玄修为浅薄,并认不出是来自何人的罢了。”黄玄说到这里时飘得很高,无形中制造了一股压迫感。
“所以?”吴比听了这些,自己有了个猜测——中州的灵元规模强大,修家的境界又足够高深,能察觉到来自魂界的注视……所以在他们不确定魂界是敌是友的时候,便各施神通创造了这层怪雾,算得上是一层保护手段。
黄玄去凌山求宝,凭着自己的眼力找到了雾珠,将之炼入眼眸来躲避那“无数眼光”的凝视,也就在乘鹤楼的护山大阵的阵法上增添了一层迷雾,导致吴比还以为黄玄就是制造雾气的本人。
“所以啊,在这中州不仅是我黄玄怕,三大门宗也怕。”黄玄语声中带有笑意。
“怕什么?”屈南生终于加入了这场对话——此人立志诛邪仙、辟天庭,当然要知道天外究竟有什么。
“怕那域外之魔呗……”黄玄轻笑,“所以你们说说,咱们修的哪是仙?修的不就是个‘活’字么?”
“所以无论怎样你都要活到底,哪怕只剩下个眼珠子?”林红缨无法理解黄玄的逻辑——他以枪入道,又是从不退却的性格,不然也不会在面对羊凝的时候选择与屈南生并肩,害得被路荡一刀劈掉了一条命。
“对,我要活,徒儿剜我的眼做护山大阵,我无所谓;徒儿剥我的皮拿来当柴烧,我也可以忍,只要能逼退外敌。”黄玄想得非常清楚,“但他要我的命,我便也只能斩断这段师徒情分,随上安心大仙了。”
“既然你要活,你还跟着我?”屈南生眉毛一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要诛邪仙,辟天庭,路上不知要有多少风雨,你不怕?”
“怕归怕,但还是要走一走,因为……”那一只黄曈转而望向吴比,“此人身具反转乾坤之力,能成不可能之事……一柄神剑随手丢给安心大仙,助他脱胎换骨,习练刺天剑,更能拉扯出一军人马,一路把我的乘鹤楼拆成这副样子……”
“倘若逼我老黄赌命的话,此时不撒手,更待何时?”黄玄凝望吴比,一动不动。
黄玄这一顶大高帽子扣下来,吴比的确是被砸得晕了那么一小下,但转而觉得不对劲:“那当时你不要我保证,非要让安心大仙同意跟你并肩?”
“你当我瞎?你鬼话连篇,我如何能信?信你不如信安心大仙,因为你全心全意对安心大仙好,又能引导他去找寻自己的‘道’……”黄玄的高帽子丢上瘾了,“当年要是我教那三个小子的时候……有你一半的用心,兴许今时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
这话是真的,但是当着屈南生的面跟吴比说,还是让吴比有点汗颜——要是黄玄老儿知道,自己一开始挑的人选是屈南生的儿子屈天歌,会不会换上一套说辞?
“那么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在我肩上吧。”屈南生回身说道,林红缨大叫不可,吴比却放下了心。
这几句话的工夫,吴比当然用灵魂眼看过,黄玄的灵魂此时的确是向着屈南生的,但难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