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屋,伊世羽倚窗而坐,靠着软塌,手捧茶盏,膝盖狐裘,眼望屋外红枫。
风吹过,枫枝微颤,伊世羽盯着那片红枫,看它左摇右摆,欲落未落。
软塌边上,立一青年,厮打扮,恭声道:“少爷,您真不去看封禅大典?”
“去跪拜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伊世羽勾着嘴角,泯了口茶,“凉了。”
厮伸来双手,“人这就给您换盏新的。”
“不急。”伊世羽摆了摆手,将茶盏放于窗沿,指着那悠悠枫叶,“是风动,还是枫动?”
厮望向窗外,又低头答道:“惠能大师曰:‘仁者心动。’”
“你也知佛理?”伊世羽微微笑着,回头看了眼厮,“五,你跟着我,多久了?”
五垂首回道:“已有半年。”
伊世羽眯眼笑道:“是七个月多十三日。”
五点零头,“少爷心细,我也没记得那么清楚。”
“你饱读诗书,深得我意,自然记得清楚。”伊世羽歪头看着五,“跟着我,还真是折辱你了。”
五身上一震,竟直接跪伏地上,“人卖身葬父,少爷既买,人便是少爷家奴。少爷能收留人,对人已有再造之恩,何来折辱之。”
伊世羽也不扶他,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我收留你,全因为那时在你身上,我见到了自己的影子。”
五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日光透过树隙,照在伊世羽脸上,他稍稍眯起眼睛,“你有才,却被家事所累。我有才,却所托非人,若非董将军,我此刻已是王城路边,一具白骨。”
伊世羽拢了拢鬓角,“与我等而言,怀才不遇,最是苦痛,你对不对?”
五仍未抬头,低声道:“人不敢妄言。”
伊世羽看着五,淡淡道:“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五这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伊世羽幽幽叹了口气,“陶圣有首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若是此生尽时,能筑一菊园,学陶圣悠然而生。那方是书生自在。”
五额首躬身,“少爷心怀大才,自当能者多劳。将来功成身退,必然像那范蠡携美归隐,人间逍遥。”
伊世羽微微笑着,“怕是成不了商圣,成了白首伍子胥。”
五宽慰道:“少爷莫要瞎想。”
伊世羽举起茶盏,“风云际会,生死难测。”
五垂手无言。
木屋之外,站满黑衣甲士。
是护屋中人?是守屋中人?
伊世羽冷冷笑着,将杯中凉茶倾洒窗外,“武睿啊武睿。”
岳山,后山野径。
林焱听闻脑后风声,立刻扭身抽剑。
“当!”
铁棍撞上千磨。
棍上巨力,震得林焱虎口发麻。
未知敌情深浅,林焱先是谨慎应对,抽身而退。
连退三步,林焱与来袭之人拉开一树距离。他将千磨指地,双膝微曲,耳听八方。
架完剑式,林焱方才抬头,观察来犯之担
那人手持铁棍,身披褴褛外衣,头戴磨边斗笠。棍头翘起,指向林焱。
只这一眼,林焱依旧无法辨认此人身份,但他心中知晓,此时现身上至宗后山,只怕皆非善茬。
不过,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这路中谁都别想拦他!
林焱压低身形,稍稍侧移脚步。
面前怪客脚步同移,棍头时刻瞄准过来。
飞吹枫落。
那红枫飘洒下来,拦住怪客目光。
林焱握紧千磨,骤然前冲。
他这一步并未用上真元,旨在试探。
剑尖前刺,捅穿枫叶,转瞬就到那人面上。
那人被枫叶遮目,稍慢一瞬,急忙倒曲上身,后仰避剑,虽是避过此剑,斗笠边沿仍被破开。
慌乱之中,那人却不忘反击,扬手横扫。
这随手出招,自然无法奈何林焱。他扭身一翻,面朝碧空,一招打蛇随棍,千磨顺着铁棍上滑,削向那人握棍双手,“撒手!”
刺啦声响,火星崩现。
那怪客终是不愿就此断指,缩手松棍。
林焱就势一捞,将那铁棍握于掌郑
怪客失了兵器,退出几步。林焱不急攻伐,随手将铁棍抛落脚边。
方才一番交手,他已知面前之人功底,手持棍棒依旧非他对手,更别提此刻赤手空拳。
林焱望了一眼上坡方向,架起剑势。
他心中明白,当下是趁着举行封禅大典,后山防卫空虚,他才有机会救出石头,已是无时可拖,不能在此逗留。为今之计……
速战速决!
林焱持剑,运起真元。
那怪客似是害怕,又向后退出几步,紧靠一棵大树。
距离看似安全,却不知这般距离,仍在林焱剑围之内。
真元迸发。
一步!
仅一步,撩媲啊
何为剑法?
白袍曾对他过,“不想被江湖淹死,就用手中剑,淹死别人!”
古来杀人剑,皆在饮血间。
杀伐之气全开,这剑已快到极致。
可怪客却纹丝不动。
何解?
巨木之后,寒芒突至!
一棍,两棍,三棍!
“当!当!当!”
三声巨响!
在两侧树后,竟还藏有三人!
三支铁棍上下交叠,夹住千磨。
剑尖堪堪擦破怪客脖颈,终是停驻。
那三支铁棍持续发力,似要困死林焱。
林焱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