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说出这句话后,修的整个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她听到了?
她居然听到了?
安也不说话,微笑着看他。
她的眼神让修更加慌乱,他从没这样无措过,心脏跳动的速度完全按捺不住,在一瞬间静寂下来的病房里,他心跳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这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外,安还听到了几个多余的呼吸声。
安朝修所站的方向看去,木梨子的鞋从门边露了出来。
果然,这群家伙压根没走,在外面偷听呢。
安想到这儿,笑意更加明朗,她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刚刚讲的话:
“我们应该可以在一起吧?”
修这才回过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安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手在裤兜里面捏成拳,又松开,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不知道他是由于紧张,还是在思考怎样给安一个回复。
在门外,其他五个人竖起耳朵,密切关注着屋内的动向的心最急,小声嘟囔了一句:
“大哥也真是的,答应一句‘好’会死啊。”
其实,剩下的四个人心里都是这么琢磨的。
修怎么了?
女孩子都主动先提出来了,他还玩什么腼腆?再说了,又不是不喜欢,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抓紧,他在搞什么?
修站在门口,他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淹没,他的心跳确实是因为安的大胆的告白而加速,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一定会同意安的建议。
方宁叔的那句话再度浮现在他脑海中。
方宁叔是他永远也打不过的男人。
他……会铲除一切牵绊自己前进脚步的东西,亲人。朋友,他甚至不会允许自己的徒弟有任何的羁绊,否则……
眼前的安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好看迷人,一身普通的白加蓝竖条纹病号服,衬得她的脖颈修长白皙,她的眼睛中含着难以言说的动人的光芒,因为生病,脸色稍稍显得苍白,但此刻她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鼓励他接受自己。
他看着这样的安,心里充满渴望,可他确实不能接受她。
该怎么拒绝?
短短的一分钟内。修的头脑就冷静了下来,他把放在自己口袋里握成拳的手掌摊开,脸上重又变得毫无表情。
在摆出冷漠的姿态之后,修有了个一闪而过的错觉,安似乎在瞬间便察觉到了他这种肢体语言的含义。眼底闪过了一丝失望。
修本来想立刻拒绝,但留意到她的失落后,他反倒一时间张不开口了。
第一个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安。
安把头低下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开玩笑的。是不是吓着你了?”
修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说了一句:
“你好好休息。”
说完后。他推门就出去了,刚好碰上其他五个表情各异的家伙。
木梨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什么也没听到过一样在玩手机,江瓷和龙炽正装模作样地在看挂在墙上的外科医生荣誉表则装作在打电话。可惜手机拿反了,夏绵这孩子最纯良。压根没来得及躲,刚好和修撞了一个对脸,他扶了扶眼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表示自己根本没听到什么。
修心里正乱,顾不上和他们计较,看了他们一眼,便朝楼外面走去。
夏绵和龙炽不方便参与女人的事情,被江瓷安排在门外蹲点,木梨子、江瓷和走进了病房,刚把门关上,江瓷就忍不住出口抱怨:
“队长,你搞什么?本来都快成了,你干嘛说是开玩笑啊?”
当时,她们几个都在门外,没人看到修的表情变化,所以连木梨子都很难理解,为什么明明快成了的事情,安非要以一个这么生硬的借口否定掉。
在她们心里,修是绝对不会主动拒绝安的,安明明对修也是有意思,为什么偏偏安自己提出来还要自己否决?
安微笑了一下,表情也不大开心:
“我还得考虑考虑。”
木梨子问她:
“你还要考虑什么?修这个人怎么样,这几年咱们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他是真喜欢你,看不出来吗?”
安仰面躺下,像刚才一样把手垫在脑后,像是在回答木梨子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不出来才是傻子呢。”
就算是也感觉出来,安的情绪不高了,她们也识趣地不再逼问。住了嘴之后,病房里又有点沉寂了,还是安主动说话挑起了话题:
“江瓷,龙炽最近的状况怎么样?”
江瓷叹了口气,说:
“时好时坏吧。有的时候他还跟平常一样,有的时候就会和过去的人格混淆,一会儿叫我小乙,一会儿叫我小瓷,话说得也少了。”
听得出来,江瓷对龙炽的病很在意。
木梨子安慰地拍拍江瓷的肩膀,说:
“没事的,我导师是专业的,他说过了,要给龙炽用催眠加引导的治疗方法,只要让他自己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他的压抑就能得到缓解。但是……”
木梨子话锋一转,说:
“……但是,你想要龙炽的哪个人格保留下来?是过去的那个,还是现在的这个?”
江瓷一时哑口无言,她低下头去,用右手紧紧捏住左手手指的骨节,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力捏紧,她思考了很长时间,也没得出个准确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