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望成原本还对着温卿儿嘴角含笑,可着着眼中忍耐已久的泪便落了满面。
李文斯再怎么恶行满贯也是他唯一的孩子,大义灭亲起来容易,可真的下了决定,那便是剜心之痛了。
温卿儿也不知该怎么面对李望成了。
但凡李文斯有他父亲一半的品行与风骨,也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摊上这样的妻子与孩子,也不知姑父是幸还是不幸。
“望成兄还是快快请起吧。”
温兆真长叹一声,拉了李望成起身:“望成兄可真的想好了,文斯做的事令人不齿,可若是真见了官,望成兄的仕途也无望了。”
“如今我也没什么脸面做官了。”
李望成沾了沾面上的泪,一脸的羞愧:“修身、齐家、而后治下。”
“可望成连家都管不好,又怎么能在朝廷替皇上分忧,幸而李家宗族中还留着我故去父亲的两亩薄田,做个闲散老农,和玉儿厮守终生,想想也不比做官差。”
温兆真也一脸唏嘘。
李望成现下正是仕途通达之时,被皇上赏识顶了户部侍郎的差事。
户部尚书张大人如今年事已高,只待张大人致仕,李望成便可跻身成为六部尚书之一。
若是李文斯是温兆真的儿子,温兆真扪心自问,他是没有李望成这般破釜沉舟的勇气的。
唾手可得的锦绣前程就这么丢掉实在可惜。
温兆真本还想再劝,可一看李望成心意已决,便只能摇了摇头,替李望成惋惜着。
此刻,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沁蕊僵硬的坐在凳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舅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送李文斯见官也就罢了,这李文斯本就不值得同情,可凭什么连舅灸官位也不要了?!
李望成倒了,那她死乞白脸来京城的意义何在?
她拿什么去嫁入高门贵族!拿她舅舅死去爹的破两亩地?!
她才刚刚靠着李府在京城站稳脚跟,这下李府一倒,别嫁入林家的事儿了,就是这京城里什么不起眼的庶子都攀不上。
李沁蕊紧紧地攥起手掌,连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肉中也不曾察觉。
现下只有两条路了,一是灰溜溜的回江南去,回到父母身边,像姐姐那般寻个穷秀才嫁了。
二是跟着舅舅舅母去种那二亩薄田,日子过得艰难不,嫁人也只能嫁给乡村野夫。
一想到要嫁给那汗津津的粗野之人,李沁蕊胃中便泛起一阵恶心,让她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让她去死!
不行!
李沁蕊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她不能走,不能离开京城,离开了繁华的京城,那她这辈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管是谁都可以,只要能让她留下来,让她做什么都行,那她就有机会一步一步攀上那最高的枝儿!
她李沁蕊生来就应该是那高门里的人,旁人只能望其项背,既然她父亲没那个本事做大官,那她就要靠自己夺来想要的一切!
就是死,她也要死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