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铺展了满篱笆,粉色的紫色的白色的,风一来纷纷而落,正是暮春时节。
苏落身子渐好,被谷梁鸿允许由紫鸳陪着出来往后花园散步,或许是天气热,人也变得恹恹的,偶尔的唉声叹气,还是难以忘记那一幕,大片的红,整整二楼。
紫鸳劝解:“建安文骨那些人无数次的追杀您,不必为他们伤心。”
苏落脸色仍旧苍白,扶着柳枝站住,望面前蝶飞蜂舞,神思飘忽道:“无论是谁,我都不喜欢死。”
然而过去的事情总得过去,于小桥边坐下,当下转了话题,问紫鸳她和卓然的婚事,说好定在秋凉之时。
苏落把脸朝着暖阳,像一朵努力开放的花,对身边的紫鸳道:“你不用陪我了,去找卓然吧,你们这个时候正需要花前月下,你看看这天也好春也好,去踏青更好。”
紫鸳折了朵蔷薇兀自把玩,被她赶,反而靠她更近了:“卓然说了,你是我们的大媒,凡事以你为重。”
苏落噗嗤笑了,是想起一件事,偏头看紫鸳道:“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婶婶。”
紫鸳害羞的把头低垂:“你这个婶婶好小呀。”
苏落夺过她手中的花插在她的发髻,道:“你的意思,做皇上的岂不是要比全天下的人年龄都大。”
紫鸳嘘了声:“二叔说了,此后我们都不能管闲事,也莫谈国事。”
二叔,当然是谷梁鸿,有句话叫多事之秋,现在是多事之春,特别是苏落被吓病后,他三令五申家里任何人都要谨小慎微。更不可谈任何有关朝廷的官府的事情,且不许苏落再出府门,又要紫鸳时时陪伴。
不说就不说,作为一个公主,连国事都不能说,那就安心做个小妇人,有个疼爱自己的相公,有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心愿已足。
有什么东西钻入前面的花丛,花枝乱动。落英纷飞,紫鸳又嘘了声,然后拔出时刻不离身的宝剑。护在苏落面前,高喝一声:“谁?出来!”
苏落也谨慎的站起,姹紫嫣红中一袭白衣分花拂柳叶而出,却是戈璇玑,不改的白衫。不改的宝剑姿势,看苏落恬然一笑:“可好?”
花瓣沾了他周身上下,无风香自起,被暖日的光线抱着,白的太白,红的太红。煞是好看,苏落在墨宗时,觉得墨飞白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遇到谷梁鸿,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今日不得不说,若论五官和风姿,这戈璇玑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他无论站在哪里,哪里都是他唯美的背景和衬托。整个人仿佛从画中走下。
苏落迎上去问:“你为何鬼鬼祟祟?”
被她说鬼鬼祟祟,戈璇玑又羞臊的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苏落道:“放心,我已经跟官府打好招呼,说当日你只是作为朋友陪伴我去的,跟‘建安文骨’那些人无关。”
戈璇玑拱手:“多谢,还是小心为妙,最不可信的就是官府,不过有你这个公主罩着,应该无事。”
苏落指指河中间的凉亭,邀请戈璇玑过去坐,实在想知道他那日逃走后于何处落脚,又可曾有过麻烦,三人同行,苏落一身湖蓝,紫鸳一身浅紫,戈璇玑一身雪白,另外趁着满园的红花绿树,当真是一幅好花卷,不疾不徐的往河中凉亭而行,路过一丛蜀葵时蓦然发现了采摘鲜花的徐娘,她怀中抱着一束小朵兰,看苏落躬身道:“见过安平公主。”
出奇的谦卑恭顺,苏落很有些意外,这老妇原来对自己即使施礼也是一副跋扈的模样,想起自己身边的戈璇玑,有些担心徐娘会出去乱讲,叮嘱道:“徐娘,这是我朋友。”
徐娘再躬身:“奴婢明白,并且,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苏落简直难以置信,她可是郑氏忠实的走狗,冷笑道:“你看见也罢,没看见也好,总之他只是我的朋友。”
徐娘抱着花告退而去。
三人于亭子里坐下,戈璇玑只是来同她告辞,要回西域而去,既然建安文骨不复存在,自己留在大明也没什么意思,弄不好又被落个反贼的罪名,西域部落多,世道乱,生存机会就大。
苏落也很是赞同,叮咛一番,想以金银相赠做盘缠,戈璇玑拒绝,看苏落欲言又止,最后道:“或许某年你去西域游玩,那里也有梨花开。”
那里也有梨花开?苏落心下了然他的用意,人与人之间,无论是怎样的相遇都极其难忘。
戈璇玑说完,看苏落又淡淡一笑,他的笑容淡,他的语声轻,气质疏离,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感,起身拱手告辞,翩然而去。
苏落最不喜欢这样的离别场面,黯然洒下两行泪。
紫鸳赶紧劝道:“公主,莫让人看见讲闲话。”
苏落才不在乎:“看见就看见,我感谢喜欢过我,对我好过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仅此而已。”
感情的形式分多种,大可不必奇怪,对于苏落这样性情中人,感念戈璇玑初次见面明知道自己是‘建安文骨’刺杀的对象都轻松放过,感念他那日为了维护自己而杀了辱骂自己的后生,即使他做的不对,也还是为了自己,感念他听了自己的劝解想让‘建安文骨’脱胎换骨,虽然没能成功,但他的心意在,感念他冒险来对自己辞行。
只是人和人之间以各种方式相遇,又以各种方式别离,这真是莫可奈何之事,苏落感叹一番,同紫鸳散了会步,就往回走,路过花厅前面的一处樱花树丛,发现郑氏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