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成自取其辱,却有种愈挫愈勇的心态,不信苏落长了三头六臂,光有嘴皮子功夫没用,咱们走着瞧。
谷梁鸿的书房小院苏落再熟悉不过,凋了碧树谢了残红之后,显得分外空旷,满地败叶乱窜飒飒作响,大朵大朵的云彩拥挤堆积在天空,恐有一场风雪要来。
周祖成敲响房门,听见谷梁鸿在里面“嗯”了声,他把门启开后并未进去,知道谷梁鸿找苏落来不会容许第三者在场,对苏落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告退:“老爷,还有事吗?”
这声老爷是他恒久的心结,表明自己和谷梁鸿永远是主仆之分,所以每次说出来时嘴上仿若涂了蜜心里却浸满了毒。
谷梁鸿道:“祖成,我找苏落有事谈,你去忙吧。”
周祖成转身刚一离开,苏落就一步跳进门去,然后注视着谷梁鸿,笑靥如花,如向阳的锦葵。
每每她一出现,谷梁鸿就感觉万道阳光铺天盖地射下,曾经的正在的未知的愁绪一扫而光,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放下手中的书从斜倚的胡床上站起道:“怎知我叫你来不是责罚你,还这样开心。”说着整整衣服往桌边的椅子上坐了,斟了杯茶自饮起来。
苏落的开心是因为,自从被墨子虚下了命令刺杀谷梁鸿,她就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当做末日来过,虽然期限还很远,但有个说法,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痛苦的日子总会被岁月无限拉长,自己不杀谷梁鸿,师父和师兄弟们师姐妹们必定遭受朱棣的毒手,所以她已经决定,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杀了谷梁鸿,然后自己随他而去,这样也好,两个人再也不用分离,三生石上结同心,一道过去奈何桥。
她忽然想起买的那根碧玉簪,赠送他一定不会要,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周祖成骗自己的那一幕,她蹭到谷梁鸿身边道:“你头上有个东西,别动,我给你拿下。”
谷梁鸿下意识的摸摸脑袋,感觉没什么东西,苏落已经悄然掏出碧玉簪,然后口中不停絮絮叨叨转移谷梁鸿的目标,乘机把碧玉簪插在他的发髻里。
“一只蚊子。”心愿达成,她拍拍手道,仿佛刚刚真的捏死一只所谓的蚊子。
谷梁鸿似信非信,这样的季节会有蚊子?感觉头顶有异状,想摸去手被苏落抓住,然后人就绕到他前面,煞有介事道:“大叔,我来给你看看手相。”
谷梁鸿想把手抽回来,苏落却死死抓着不放,半仙似的左右看,“哎呀大事不妙,大叔,你命犯桃花,此后千万不要再近女色,比如纳妾、嫖妓、找个红颜知己什么的。”
臭丫头,定是糊弄我,谷梁鸿眼底笑意暗藏,却假意嗔怒,“我何时要纳妾?又几时嫖过妓?哪里来的红颜知己?一派胡言。”他很想说,假如某天我真的命犯桃花,那也是你,你是我命中的劫。
“我是提醒你而已。”苏落放开他的手,忽而幽幽一阵月下香的浓郁之气袭来,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疑问:“大叔,为何你的衣服上总是有这样的香气?”
谷梁鸿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苏落把手肘支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仰着小脸道:“问题是,我觉得唯有鱼仙姬那样的妖男才会用熏香,大叔你这样的大侠是不屑于此道。”离的太近,她呼出的热热的气息扑过去,谷梁鸿立即挺直身子,捏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无他,夏天防蚊虫用的。”
苏落不是很信,春天认识他时就有了,现在快初冬,还是有,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既然对方不说,她就不会刨根问底。
真实的情况是,这种香叫绝情散,针对于催情散,望文生义也明白,绝情散是克制男人欲念的一种香料,他才三十有余,正值壮年,身康体健,更是练功之人,当然会有情欲,他此生唯一爱过的一次就是在十几岁时和二夫人筱兰薇的那段感情,被她所伤后对感情再无兴趣,男人和女人不同,对感情没兴趣不代表对女人没兴趣,那筱兰薇还有家里不少婢女经常在他身边游弋,手段各有千秋心愿却是殊途同归,就是勾引他然后上位,为了把握自己,他才经常使用绝情散,娶了郑氏是无奈,娶了筱兰薇是错误,娶了董竹音是手段,娶了张初五是侠义,身边美女如云却毫无真爱,在遇到苏落前,他的心即是一潭死水不兴微澜,遇到苏落后他更怕了,男人,其实心里时时刻刻都藏着一头qín_shòu。
被苏落一闹忘记找她来是有事情,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脸上慢慢升起一股浓云,道:“我有正事要告诉你,所以你务必要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正事?究竟正到何种程度?苏落猜度不出,正的轻无非就是你我授受不亲以后不要胡闹。正的重大概就是卓文身体不好,要她以后多陪陪,或者……不会是提前圆房吧?
这样一想她就害怕,嘟囔道:“我还小,正事找家长。”
谷梁鸿大步逼近她突然道:“你是墨宗的谍女。”
如一颗响雷砸在苏落心头,她咯噔一下,这事果然正的太重,是她始料不及的,明白既然谷梁鸿如此说自己想抵赖也没用,他这人行事稳重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口,现在唯一能为自己狡辩的就是:“墨宗不过一个江湖寻常的帮派,谍女也需要吃喝拉撒睡,更需要嫁人,没什么不正常,之所以没有对你言明,是因世人对墨宗有偏见,毕竟我们之前为了钱财无恶不作。”
谷梁鸿再踏一步,声音落地如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