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萨稍稍放缓马速,与哈维尔泰的马车形成一线,透过车窗,与这位名传大陆的艺术家对视了一眼。
对于他的问题,却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甚至就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
既不算肯定,也没有直接否认。
这位褒贬不一的艺术家,多少还是值得洛萨尊敬的。
“听说爵士身染重病,看您的脸色也确实不是很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疾病,必须要离开米德罗夫特寻求治疗呢?”
哈维尔泰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上吐下泻,又吃不进东西,脸色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却是让拉班阁下看笑话了。
至于是什么病,城中的大夫也看不出个究竟来,这才打算到王都碰碰运气。”
缓了口气,他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吧。
说到底,王都的医生和米德罗夫特的医生,也没有多大差别。
而且我能不能撑到王都,都还不确定呢。”
其实有着上个时代的遗留,炆代世界的医疗水平也不是很糟糕。
尤其是在草药运用这一块儿,即便已经有许多草药因为环境的变化灭绝。剩下的那些,在疾病治疗上也不会比古代中医差上太多。
可惜,与药物突出的疗效相比,病情诊断真就差太远了。
因为那场众所周知的浩劫的缘故,几乎所有关于生命体征的资料,都已经被全部焚毁清除掉了。
就连重新研究在大多数国家都不被允许。
没有了这些资料,仅凭医生间口口相传的经验进行病情的诊断,其准确性能有多高是可想而知的。
而医疗的第一步就如此糟糕,草药运用地再好,也不过只能解决一些常见的病症罢了。
当然,外伤处理要另算。
那纯粹是延绵七十年的种族混战,所催生出来的畸形状态罢了。
因此,像哈维尔泰爵这样,一个地方的医生诊断不出来的病,换一个地方得到救治的可能性,还真是不高。
当然,虽然是这样的道理,但说出来就是招人嫌了。
“我倒觉得您不用太过担心,既然这病到现在都没要了您的生命,恐怕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病症。
或许不需要医治,它就自己好了呢。
话又说回来,米德罗夫特城的做法也太过霸道了些。
既然自己医生的本事不够,就应该早点送您出城治疗才是。
怎么能平白耽误治疗的时间呢?”
“哈哈,”哈维尔泰笑了一声,“哪会有那么好的事情落在我的头上?
而且两位伯爵家都是最珍贵的宝物失窃,肯定是要详细搜查才行。
我自己也是愿意配合的,谈不上什么霸道不霸道。”
“那您倒是看得很开啊,”洛萨笑了笑,随口回了一句。
聊天嘛,又不是开辩论赛,非得要让别人认可自己的观点才行。
说点漂亮话,让气氛和睦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
似乎是回光返照一样,即便语气虚弱无力,哈维尔泰还是打起精神和洛萨聊了好一会儿。
倒不是洛萨要缠着病人不让他休息。而是爵士自己聊了些有趣的见闻,洛萨只是倾听着,间或回应些自己的看法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洛萨很有些喜欢和哈维尔泰一起聊天的感觉。
这不仅是因为他所讲的经历确实很吸引人。
更重要的是透过在他枯槁深陷的眼眶,洛萨隐约像是见到了什么熟人一样。
可细细回想,脑海中又似乎从来没有长相类似的人。
不过,终归是种不差的体验就是了。
“哎,今年的旱情还是十分严峻啊。”
路过一具倒在路旁的尸体时,哈维尔泰突然停止讲述自己的故事,长叹一口气。
“拉班骑士大概不知道吧,其实在我们国家,这样的干旱每过几年都会有一次的。
每一次,都会有不少的人,就那样毫无意义地死去,连一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洛萨讶异地看了哈维尔泰一眼,自从进入艾尔兰公国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尤其,还是从一位贵族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没有理会洛萨的惊讶,哈维尔泰继续自顾自地慨叹着。
“其实,我是不太愿意回到这个国家来的。
不为其他,就为这时不时就会到来的旱灾。
每一次,当大家重新建造好家园,有了一点存粮,置办了一身新衣服的时候。
它就会准时到来,摧毁新建的家园,夺走亲人们的生命,让每一个民众辛勤的付出化为灰烬。”
“作为领主的贵族们,早已忘记了他们本来的职责,只懂得一味地向民众索取骨血,用来维持‘上位者’的生活。
在我的记忆里,很少会有领主,愿意为了让自己的领民有更多存活的机会,而降低本就沉重的税收,更不用说赈济灾情了。
大公也一样。
就好像领民的死活,与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虽然最后一句话似乎蕴藏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但哈维尔泰的眼中却只有感慨而没有愤恨。
这让一脸惊骇地看向他的洛萨,不由地收起了忽然让他有些作呕的伪装。
该说,不愧是‘异类’吗?
不过在贵族失职这一点上,洛萨和他的看法是一样的。
与艾尔兰这些只懂得剥削平民的贵族比起来,帕斯公国的统治阶级要来得优秀太多了。
帕斯公国能够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