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如此等下去……值吗?化为闺妖者,早就绝了情感,万事都依着胸口的一口未化尽的怨气行事。”莫无念又泯了一口茶后道。
他这话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味,就事论事,也有几分规劝之意。
闺妖随着年年龄的增长,胸口的那口怨气,只会越积越深,到了后来全无良知可言,只知依着那口坏透了的怨气害人。
马南耘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会被闺妖所害。
“道友这话的确是好意,我也心领了。可……我欠她太多了。要是不趁着她良知还尚在一些时做些什么,以后便真的没机会了!”马南耘听了莫无念的话,先是长叹了一口气,借着又道:“她若真变得铁石心肠!我想该是块石头,我也会捂热让它开出朵花出来!”。
他头先说的客气,但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显执拗与倔强。
当年他一别她七载,他只留给她一口破寒窑和半亩方糖,想来她节衣缩食不说,便是周遭人的白眼也遭了不少,毕竟自己心心念念的郎竟做了“投敌叛国”之辈,哪个又看得起她?
一念及此,愧疚就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的心一次又一次洗涤。
前方的丛林里的那阵歌声时有时无,刚刚停了一阵,这会马南耘刚言罢,那阵歌声又响了起来,并且越响越大,似乎是那些闺妖在向他们靠近过来。
“送君离呦,我刚好年方二八;一针一线吆,为君织的简衣一件;最难君不归呦,旧坟旁添新冢……”
就见一个个面容清秀,身穿素色衣裳的女子悠悠向这边走了过来。她们面容是各有千秋,但脸上幽怨的神情都是一致相同,个个又捏着兰花指起舞弄清影。
再往她们裙摆下一看,她们倒是没有脚的,本该有脚的位置都被丝丝缕缕的烟雾絮状一般的东西给替代。
按理说,这样的“妖怪”有这样的怪异,该是多人让人不太敢清静的。
可事实上,若是个一般男子,哪怕是有一定修为,但定力不足,听了
她们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和看上她们上半段曼妙的身姿心神都会摇曳几分。
一群闺妖来的不是时候,扰乱了几人刚刚聊起来的兴致……
吴沐喝着情深醒脑的碧螺春也觉索然无味,但大体上却也说不上完全被搅扰了兴致。对于这些闺妖,因为先入为主原因,她始终都是同情她们的。
闺妖们一个个也都使劲了浑身解数想要吸引到除吴沐外的在场三个男子。
莫无念丝毫没受影响,依旧悠哉悠哉慢悠悠喝着茶。马南耘倒是把视线在一只闺妖的身上停留了许久,最终只化出三声叹息来。
再看那只闺妖和别的比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太一样,见马南耘在看着她,她先是痴痴呆呆看了他一阵,接着竟然像个人族地界的邻家少女一样对着她甜甜一笑。
或许,她便是马南耘找到的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所以叹息,应该也是想到,她迟早有一天也会完全变成一个不知**为何物的妖类。
之前他能说出“就是块石头也能捂出朵花来的话”,但大抵遇到不可避免的事实后,谁都会变得颓废与无奈。
最轻浮的萧三柱打量了这些闺妖好一阵,又是咂舌,又是唉声叹气的:““唉……可惜了!好看是好看!就是穿得素素白白的,跟奔丧的一样!”。
女子穿了红衣他自是欢喜,若是穿的素净,便是真的美若天仙,他也只当寻常女子。
不过细一品,他这嗜好和这番话,也让人苦笑不得。以着这样的方式,他倒算得上是坐怀不乱了。
所以闺妖们一番忙碌下来,三人都没有给予理会。
“马道友,我等就此走了,有缘再见。”
莫无念三人不再有多的停留,向着马南耘拱了拱手就要离去。
“道友若说值吗?其实该是值得的。”马南耘该是要送别他们的,但他忽生出一种笃定,自信的把莫无念先前问他的问题回答了一遍。
“为何?”
莫无念再次看向他,问题与先前同出一辙。
马南耘没有立时说话,而是转身面向了背后那座满是植被的青色大山道:“吾待青山有情,青山待我应如是!”。
他声音不大,但传到那片青山后,声音却格外清亮。到最后,这几片山围成的凹陷地里到处都是他的声音。
莫无念感觉得到,他没有动用丝毫的修为。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真的是这片青山在替他扩大他的声音,传达他所要传达的讯息!
“不可否认,这么多年来……我时常都在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但,我在这片山里寸步不离已有百余载了,它们便是我心的见证!我相信,我会等到她的!”马南耘十分坦然道。
“这……这山竟然要化妖了!”萧三柱神情上露出不可思议。
这片青山已经生出了最基本的情感,再过不久它就会真正化妖,这情形就与莫无念当年在青州燕国遇到的那条河一样。
至于为什么冰冷的无灵之物生出灵来?最好的解答就是“吾待青山有情,青山待我应如是”。
也或者这里有着青山为何会生出灵智的故事……但马南耘没有说,莫无念便也没有问。
但其实他不说,莫无念也猜得到,因为无论这个故事多么精彩……又或是多么跌宕起伏,这个故事始终都会落脚在马南耘和他两小无猜的身上。
“我相信马道友会等到她。”想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