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三辅之重要性已不如西汉时期,但在东汉前期仍然经济繁荣、衣冠聚集,朝廷的中高级官员出自扶风、京兆两郡的人数仅次于关东的南阳郡。
这些关中三辅地区出身的官员为了自己家族的安全和利益,自然也是反对放弃凉州。
经过激烈的辩论,朝廷方才搁置了直接丢弃凉州的计划。
虽然放弃凉州的策略在朝廷上遭到了否决,没有成为明面上的国策,但是关东士人们在实际行动中依然贯彻着弃凉的思想。
第二次羌汉战争爆发后,朝廷先是放弃金城郡,将金城郡的郡治迁至陇西郡的襄武县,同时将护羌校尉的治所也从金城郡转移至张掖郡。
随后,朝廷又将陇西郡的郡治从狄道县东迁至襄武县,将安定郡的郡治南移至扶风郡的美阳县,将北地郡的郡治转移到冯翊郡的池阳县。
在转移郡治时,各地郡守同时强制相应各郡的居民也随郡治一起向内地迁移。
这些举动,就是关东士人在行动上绕开朝廷中枢的国策争议,实质性施行放弃凉州。
凉州汉人早已落地生根,大部分凉州人都不愿意搬离故土。
于是,凉州各郡地方官员采取了激烈的手段来对付郡中汉人,以割庄稼、拆房屋、毁谷仓等方式强迫黔首黎民迁移到内地。
官府强制迁移人口的暴行,暴露了大汉朝廷的真实立场——朝廷及主政的关东士人集团缺乏能力和决心保护凉州。
这样的举动,一方面惹得凉州汉人中的穷苦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另一方面也损害了凉州士族的家族利益。
故而,朝廷、关东士人与凉州人之间的隔阂和裂痕进一步加深了。
有的凉州汉人甚至愤而加入了羌乱之中,让凉州的局势变得愈发复杂了。
对于这些历史旧帐,牛平、李傕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必要与颖川郡的诸位士子理论。
至于牛辅,他正在与淳于琼斗酒,对身边人谈论的政事充耳不闻。
想到董卓在万里之外为国家浴血奋战,却被一群嘴上刚刚长毛的颖川士人随意歪曲点评,牛平的心中自然是替董卓打抱不平。
望着眼前这帮夸夸其谈之徒,牛平总算是能够体会到,日后董卓执政时,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了。
有牛平三人在场,郭图、钟繇、陈群、韩馥等裙也识趣,很快就将西域的战事抛之脑后,谈论起去年的关中蝗灾。
在牛平从幽州赶往雒阳城时,去年六月间,弘农郡和三辅地区都遭遇了蝗灾。
朝廷为了赈灾,召令弘农郡和三辅地区对灾民减租。蝗灾轻一些的,减免一半的田租,因蝗灾减产四成以上的,直接免收田租。
朝廷免除了弘农郡与三辅地区的田租,固然是一个善举,可是朝廷的税赋收入也因之减少了许多。
北方鲜卑人屡屡犯境,朝廷在边境用兵,花销用度也少不了,自然又将目光投向了富庶的关东地区。
这一下,皇帝又要与关东士族争利了。
朝中的关东士人祭出一招,在去年十月间让朝廷颁布命令,对于各州郡犯罪没有判决或是判了死刑尚未执行的,允许用绢布向官府赎罪。
通过这个方法,各地上缴了一笔不菲的收入,解决了朝廷财政的燃眉之急。
朝廷欲对关东地区增加税赋的议程,也就暂缓了。
然而,如何解决北方鲜卑饶威胁,朝廷上的争议并没有平息。
在宦官集团的支持下,皇帝刘宏想要对鲜卑人用兵,如同平定羌乱一般剿灭鲜卑饶主力。
朝中以袁氏、陈氏等为代表的关东士族集团,则反对大举用兵,建议对鲜卑人采取怀柔政策。
一旦朝廷再启战事,关东地区必然要出粮出人参与战争。关东士族的利益会因此受损,所以他们旗帜鲜明地反对出兵讨伐鲜卑。
如今朝中两派僵持不下,是战是和,还没有一个定论。
这种国策问题,正是家学渊源的颖川士子们最喜欢讨论的。
郭图、陈群等人正是在这种讨论中取长补短,相互汲取经验智慧,为自己打下治国理政的基础。
因为家族立场的问题,在牛平看来,眼前这帮颖川士子的屁股都坐歪了,考虑的都是关东的利益,而不是下汉饶利益。
毕竟,凉州、并州、幽州等地的黔首百姓被异族屠杀,对于这些年轻士子而言只是无关痛痒的遥远传,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牛平可是在并州五原郡、云中郡见过鲜卑人屠杀汉人平民的惨状,并为了保护逃亡的边民与鲜卑人交过手。
牛平的见识和感受,与郭图等人可是大不相同。
不过,牛平并未慷慨激昂的与这些颖川士子争论。来自后世的他如何不明白,屁股决定脑袋的道理?
在座之人除了牛辅与淳于琼那两个酒鬼,可以个个都是智谋之士。
有些大道理,颖川诸人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让他们不得不先考虑家族利益。
此时的大汉朝,只有宽泛的下概念,而没有后世近现代国家的国家概念。
所以,此时的士族,都是重乡土而轻国家,甚至有一郡一国的观念,汉子只是下共主。
而且,大汉提倡的是以孝治国,先孝后忠。也就是,士人们首先是要为家族谋利益,在孝道上做好,其次才能考虑忠于子,为朝廷做事。
也就是,不论多么聪明的士人,他们总是首先顾及家族利益,其次顾及乡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