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璃见她面色沉闷开口问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许娟睁开空洞的双眸,深深吸了口气道:“这离皇宫越近,本宫的心就越觉着压抑,闷得喘不过气来。”
“千儿斗胆问一句,若让您重新选择一次,您还愿意入宫吗?”赤璃轻声问道。
许娟抬起眼来朝她望去,思索半晌后露出苦笑:“若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在城里找个平凡人嫁了,不仅能做个正室还能亲近爹娘,可这人生哪有回头路可走呢。我娘说的对,这都是命。”
“娘娘的心情千儿懂得,等日后您得了皇上的宠爱定不会这么想了。”赤璃安抚道。
“呵……”许娟轻轻一笑似有自嘲的意味在里头:“即便是得了宠爱又能宠多久呢,宫里的花期比外头的长,可女子的花期确是转瞬即逝昙花一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君王不多情不薄情?”
“人生本是一场梦,回守过往哪一刻又曾被我们把握住,千儿觉得当下可得自在才是最重要的。”只是这道理,她明白的太迟了。
许娟似将这话听进了心里,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难怪你能活得那般潇洒,原来是早已悟出大道来,只可惜啊本宫离道还远,免不了悲心烦苦闷所困。”
赤璃听闻不再说话,自己真如对方说所那般活得潇洒吗?不,她活得比任何人都累,别人最起码能坦然地做自己,可她却只能活在面具谎言下愈陷越深。
车轿一路前行驶出闹市,窗外嘈杂渐止,耳中只有车轮碾压地面的声响,用不了多久她将再次进入那个曾无意闯入却刻骨铭心的地方。
晃动的车身,昏暗的光线,雷同的场景像一根铁钩,将回忆中的画面勾勒出来.
曾经何时,她心里装着一个进入宫门,之后又装着另一人离开,命运一次次地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始终不肯放过。
不知过了多久,车轿停止前行。
“娘娘,请下轿”太监尖细的声音传入车内.
许娟撩开车帘将手递向前去,又回头对赤璃道:“莫怕,跟着本宫走便是。”
“是!”身后的人点头应着亦跟着下了轿。
当双脚踩在地面时,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赤璃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宫门瞬间湿了眼眶。
蔚蓝的天空下,一缕阳光钻出云层染着丝丝红霞,霜雪弥漫间透着缕缕寒气,千丝万缕般的光影洒落在人间勾勒出一副绝色美卷。
青砖,红墙,金殿,琉璃瓦……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数次萦绕在梦中的画面。
幽深的宫巷,给了她充分回味的时间,那两年曾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展开,渐渐从黑白变成了彩色的画面。
她贴着墙壁跟随者许娟的步伐一路走着,可即便是刻意躲开任何能催出眼泪的画面只望着自己迈动的足尖,那澎湃的心绪和体内汹涌激流的血液都似在企图打乱她伪装的平静。
手指划过墙面,感受着指腹传来的摩擦与温度,竟也有股抚慰的力量。
路过的宫女见到主子的身影纷纷委身行礼,用敬畏的口气唤着“娘娘吉祥”。每每此时她都会本能地将头低下生怕被认了出来。
出了第一道宫墙,视野变得开阔,雄伟的大殿闯入眼帘。
玉门殿……当心中默念这三个字时,眼泪再次蠢蠢欲动。
心脏紧缩之下,赤璃收回目光不敢再往前方探视。
她害怕看到那道身影,可这虚伪的恐惧中又夹带带着期盼与思念。
离别前,他眼中的愤怒与绝望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至今仍烧灼着她的心房。
随着脚步机械式的迈动前行,眼前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参见娟嫔娘娘!”宫女太监齐刷刷地跪在景福宫门外叩拜,无人留意主子身后那不起眼的女子。
“都起来吧”许娟抬了抬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迈向宫门,清冷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欣喜。
抬脚入宫,装扮雅致的寝宫内清香阵阵,暖意十足.
许娟解下披风递给贴身宫女巧玲:“这位是千儿姑娘,日后凡是本宫入口之物都得经过她的手,你且找间屋子让她住下。”
“是!”巧玲朝女子望去语气生硬道:“姑娘随我来吧。”
赤璃欠身道:“娘娘,千儿将包袱搁下便来伺候您。”
“不急,这一路你也乏了,先去歇歇吧”许娟说罢又对巧玲道:“以后你们都要听千儿姑娘的吩咐,不可怠慢失礼。”
“奴婢遵命!”巧玲听闻立刻换了副客气的口吻对面前的女子道:”千儿姑娘这边请。”
“有劳了”赤璃微笑道谢。
当娟嫔回宫的消息传入宸福宫时已是傍晚,马若灵合上经书对宫女流苏道:”去将皇上前几日赐的百岁参取来,随本宫去趟景福宫。”
“奴婢遵命!”
主仆二人出宫时天已黑透。
马若灵一袭素装裹身,头发随意绾了个发髻,耳边吹散的发丝在肆虐的寒风中凌乱飞舞,阴沉的脸上不见一丝情绪。
流苏迈着碎步跟在主子身后一头雾水,以自己对主子的了解来看,她和景福宫的娟嫔娘娘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的交情罢了,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急匆匆地前去探望。
除了不解,流苏的心中还藏有一丝心虚与担忧。
这心虚源自于自己曾多嘴说过的那句话。娟嫔娘娘发病前,她曾无意中告诉景福宫的巧玲自家主子并无节食辟谷之举,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