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珂突然从楼上一跃而下,笑着叫了声“姐姐”,看到王恒在,一时之间,脸色变了。
“这人怎么在这里。”花珂站在了墙垣上,身子倒站得笔直,意气风发,王恒想,他们家人怎都爱站得这样高?
攸宁道:“花珂,这是王公子,你礼貌些,他在公堂上还为我说了话呢。”
花珂听了,面色缓了缓,只对王恒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王公子”,便在墙垣上坐下,对攸宁笑嘻嘻地。
攸宁问:“刚刚宴席上怎么不见你,你去做什么了?”
花珂道:“我又不懂,那些文人学子坐在一起,聊一些诗文什么的,我就只能干看着,有什么意思,我便出去路上走了走,吃了点东西。”
攸宁道:“这便好,我们今日与慕歌去看了店铺,觉得有一家很不错的。”
王恒插不上话,又转回了前厅去,一位伙计正在一旁候着他,见他来了,对他道:“公子,我们已经去为你清扫好了,若你想回去,我去提了灯笼。”
王恒想,在待下去反而给云栖楼惹麻烦,于是点点头,伙计引着,将他带着,从侧门出了,慕歌已经在门口等着他。
慕歌说:“王公子,真是对不住,我没想到今日宴席上居然有这样的人,本是好意,却让你不快了。”
王恒道:“不妨事,我也习惯了。”王恒神色有些黯淡,两人一起走至王恒的小院子里。云栖楼的伙计倒是很会收拾,各地已经一尘不染,东西也置办得齐全,甚至给王恒换了新的床帐和被褥,还备了一些干粮和吃食。
慕歌将自己准备的药草递给他,又详细地告诉他如何熬药,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又对王恒道:“你若是自己一个人实在不行,不如买个丫头小子来伺候你。”
王恒点点头,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将慕歌送出了门去。
这个小宅子,是父亲入仕之前买下的,那时他的祖母还在世,他还没有出生,之后父亲做了官,许多年了,他们都在衙门里住着,几乎忘了有这个宅子,父亲的丧事完了,五六十岁的老管家也被他打发了,临走时告诉他,他们家还有这个宅子,地契房契都还存着。
他还有一些钱,父亲留了一些钱,但这几个月来,他花天酒地,在各处旅店里住着,已经花去了不少银子,约莫还剩下了四五十两,若是平平稳稳地,或许还能用上个十来年,若是一个劲挥霍,今年都不一定能过得去。
他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活下去。他冷冷一笑,为什么而活?无家无友,从前惩恶扬善的志愿看来都是虚空,他躺在冰凉的被窝里,用身子上的一点暖意撑着,这被子倒是很舒服,不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春日的夜晚依旧有些冷,他翻来覆去,有些难入睡,又回想到宁姑娘躺在墙垣上说的话来。
还她清白。
清白?
他站起身来,想要寻个什么东西看看,好入睡,翻来翻去,却只剩下《论语》、《诗经》这样的书,他携了一本,躺在了床上,摸着翻了几页,一张残破的纸掉落下来。
这是什么?
一张破纸?
字迹已经被洇得不成样子,怎么被夹在这本书中?
他随手放在一边,读了几行《诗经》,看到“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眼睛就有些花了,强撑着把灯吹熄,躺下。
迷迷糊糊之际,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什么画面,惊得他瞬间坐起。
这页纸大概就是那次他与官兵去徐音铺子搜查时捡的那页纸!
是了!就是它!
王恒几乎要叫起来,赶忙点了灯,来细看,可惜这个纸已经污的不成样子,当初也是因为如此,没有交给师父和父亲,只是随手夹在书页之中。
他有些泄气,将这页纸与自己凑近了几分,这时才模模糊糊地看见几个字迹。
“今日饮酒三升,微醺,从蕊儿处听闻巫城有一奇果,名曰荔枝,果肉白,味极鲜甜,来日定要一试。念及往日于洪城、青城各地美食,想于苏城年日已久……”
接下来的字,也就看不清了。
徐音倒是很懂生活,王恒面色柔和,熄了灯,躺在床上。
空气里只有他的呼吸声,他有些倦了,渐渐睡去了。
一夜无话。
云栖楼依旧早早开张了,伙计才将店门打开,就见到张娘子站在门口,她神色有些羞怯,道:“我……我是来绣图的。”
伙计点点头,让她进去了。
周祺依旧起得早,见张娘子来了,便让伙计送了些茶水点心,看她并不吃点心,只是喝了口茶,便开始奋力绣起图来。
绣图一事,最是伤眼,更何况是千云万霞这样的大图,针法复杂,所以昨日,宁姑娘让张娘子先回去,也有她的道理。
周祺听伙计说了,宁姑娘吩咐他去四周打听打听这位张娘子,却打听出来一段苦情的往事。
原来,这张娘子本是京都人士,与家人来苏城探亲,在苏城相中了一位远房表哥,原许了亲,十六岁之时,便要嫁来。只是路途上出了变故,张娘子一家被歹徒所劫,所有嫁妆竟入了贼人之手,张娘子奋力逃跑,与家人失散,来到苏城。
这边多番打听之下,才知一个月前,表哥家因被官府查抄,一家人被流放到不知何处,自己身无盘缠,只剩下贴身带着的几个贵重首饰,典当了,这才有了小小的容身之处。
因没有生计,张娘子一双巧手,在闺阁之中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