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巍峨高耸,仿佛与天地遥遥相连的城门,亦是逐渐的浮现在了眼前。
城楼之上,守城大将亦是披着森严甲胄伫立,淋透在暴雨中,手掌搭在了腰间的挎刀之上,与内墙女墙间,盯着撕裂雨幕而来的在主干道上飞掠的马车。
城墙之上,一位又一位的城楼守军,盯着马车。
他们都知道马车之中坐着的是谁。
而是曾经震慑塞北百万胡人的镇北王,罗狂。
这位老王爷,如今要出城……而这一出城,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归来了。
这意义自然就不一样了。
这位守城大将猛地抬起手,甲胄铿锵之间,哗啦声,整齐如一。
尔后,城楼上,一位位守军拉满了弓弩,冰冷的箭,遥遥对准了马车。
奔跑的骏马将雨水都给踩的爆碎,马鬃飞扬间,扬洒着雨水。
嘘律~
很快,车夫猛地拉扯缰绳。
骏马嘶鸣,高高抬起了前蹄,尔后重重踏下,犹如陨石砸落大地一般,让整个皇城都宛若抖了抖。
“镇北王大寿临近,欲要前往安平县,于孙子身边举办大寿庆典。”
“请武统领开城门。”
影一淡淡的声音,飘扬而起,盖住了雨幕。
而那车夫停下了马车,徐徐从马车架子上,冷着脸,抽出了一把墨刀。
漆黑如墨的刀,比黑夜更黑。
安静,天地一片安静。
只剩下了雨水轰鸣的声音。
天安城中,灯火通明的酒楼,花楼之上,各家权贵安静端坐,捏着酒盏,盯着城门前的对峙。
这是一场会改变大夏格局的对峙。
镇北王,乃是罗家的主心骨,曾经坐镇塞北,乃是墨家铁骑的最高主导者。
而他若是能够出天安城,必然会将罗家拧成一股绳,对抗夏家。
老一辈的武修,哪怕已经老迈,鲜血依旧未曾寂冷,当他们放下了心中君与臣的芥蒂,那等待的,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尽管,这份反击,很有可能会被拍的支离破碎,但是这亦是老一辈武修的脾性。
当底线被突破,当耐心被耗尽,自然便是只剩下反抗。
城楼上,统领深吸一口气,道:“可有夏皇之令?”
“无皇命,不得出城。”
武统领腰间挎刀,冷漠无比的说道,雨水顺着下巴滴淌而下,化作笔直的丝线。
远处。
雷成率领着六千银甲禁卫军,亦是止住步伐。
在长街之上,密密麻麻的放下盾牌,驻足而立。
“有刺客袭击天极宫,首辅身死,太子有令,封锁全城,哪怕王侯将相,皆不可无令出入天安城,违令者,斩!”
雷成魁梧伫立,道。
声音浩浩荡荡的传出,回荡在城楼前。
马车安静的停滞着,无数的雨水冲刷着。
嘎吱嘎吱……
城楼之上,弓弦绷紧,黑压压的箭头,瞄准着马车,压抑的像是乌云贴着脸颊,让人难以喘息。
忽然,马车的帘幕被扯开了。
镇北王一身素衣,从马车中钻出,伫立在车架上。
影一蓦地出现,为他撑起了油纸伞,挡住了暴雨。
镇北王苍老的面容,望着城楼上,那一根根悬在他面前的黑色箭矢,笑了笑。
“曾几何时,老夫凯旋入京,城楼上守军都是满带着欢喜和庆贺。”
“而如今,城楼上,却是有一根根箭矢对准老夫。”
“这世道,果真是变了啊。”
镇北王,道。
城楼上,武统领沉默,镇北王的确是值得敬佩,但是,他们亦是有军令在身,按规矩办事。
他们不是镇北王的兵,他们是夏家的兵。
武统领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王爷,退回去吧。”
“虽然你的孙子罗鸿杀了我儿武举,但是,我对王爷还是心中敬佩,冤有头,债有主,我儿武举死于罗鸿之手,我自会找罗鸿报仇,而非为难王爷。”
“王爷按照规矩办事,在下自是不会出手。”
武统领的话语,其实带着几分无奈,毕竟,他的儿子武举,本是在大理寺中行事,天赋妖孽,能够入黄榜第十五,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骄傲。
可是,被长平郡主忽悠着去了天机秘境,最后死在了罗鸿手中。
武统领心中也是无奈,他知道,这是太子在逼他站队,拿他儿子来逼他站队,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如今这一刻。
他曾经最为敬佩的便是镇北王,若是武举没死,或者没有站队,他或许真的可能会不顾一切,为镇北王而开门,因为这是他年轻时候,一直追求武道的精神支柱。
武统领深吸一口气,实际上,他不开城门也是在救镇北王。
出了城,那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而且……城外的危机,比城内,更可怕。
镇北王似是读懂了武统领的意思,笑了起来。
他走下了马车,摆了摆手,让影一撤去了油纸伞。
“我辈武夫,区区大雨,何足惧之?”
镇北王道。
他一步一步,踩着雨水,仰头看着城楼上的密密麻麻,黑压压的箭头。
雨水拍打着他的脸,却是无法让他的眼珠子有丝毫的跳动。
远处,看着镇北王走下了马车。
雷成冷肃着脸,再度开口:“首辅身死,太子有令,封锁全城,违令者,斩!”
他的声音,这一次运上了声波技巧,开口之间,更是震碎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