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园原先唤作柳园,门前幽潭边种植了好些柳树,绿荫成翠,扶风细柳摇曳生姿。
六小姐原先和大小姐同住在玉雀园,后来大小姐成为太子妃,那园子修葺扩充后成了她归宁小住的别馆,六小姐就搬到了柳园。
世子夫人认为柳字暗寄相思,多有缠绵之意,不适合闺中少女居住;且柳态平庸,随处可见,多低俗轻贱,便让人唤了门匾。
琉璃芳华,愿女儿灼灼璀璨。
刚进院子,就看到靠墙植的湘妃竹,配着矮坛内含苞待放的菊花,颜色鲜明亮丽。
琉园,装饰得极为精致。
顾绮年任由对方牵着,往六小姐的闺房而去。
侍女起了帘子,屋里有股淡淡的清香,不似平素常点的香,像是花香,很沁心好闻。
外室有张红木菱花的圆桌,铺了粉色的福字桌布,其上摆了套精致的青花茶具。小炕设在东窗前,上面随意的摆着几个席枕,旁边多宝格上陈列了很多古玩赏物,横案上有樽琉璃花斛,插了几支荷花玉兰,有股淡淡的荷花清香。
并不明显,被香薰盖住。
原以为她会带自己在炕上小坐,不成想六小姐毫不见外,使婢子撩起粉色轻纱,又将珠帘挽起,带她到了内室。
绕过花好月圆的锦绣屏风,入目的便是刻花纹的沉香闺床,湖蓝色的纱帐垂挂在金钩上,帐内挂着玉佩香囊,床头的柜上又摆了玉瓶、绣帕等物。阳光透过轩窗洋洋洒洒的射进来,雕鸾纹妆镜台上罗列的金簪银钗发出耀眼的光芒。
顾绮年暗叹,怪不得娘亲总说女儿要富养。
她对京中闺秀的生活没有定义,这是第一次见堂姐的屋子,确实透着几分奢华靡贵。
六小姐走到了妆镜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个香囊,转身拎在手心给顾绮年看,笑着言道:“这是妹妹绣的吗?我昨儿在母亲处看到的,里面摆着的是什么花瓣?香而不腻,送姐姐可好?”
“是栀子花和些许桐花,姐姐若喜欢,当然可以留着。”
栀子花花香太浓,混着几片雨后的桐花,既清减了几分浓郁,又能摆放长久。
顾绮年在家时,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做上一个。
昨儿大伯母命人去取绣件,齐妈妈便选了两样普通的东西交过去。
没想到,会辗转到六姐这儿。
“桐花?这里倒不常见,是这香囊面上的花样吗?”
顾绮年颔首,应“嗯”。
六小姐又问:“妹妹可会下棋?”
“会一点点。”
“那咱们对上几局。”转身就让丫环取棋盘来。
顾绮年的棋艺很精,但当日在永清堂说了那话,就刻意走错了几步。
她没想过要引起谁的注意。
却低估了顾锦年的本事。
第一局,六小姐胜得轻松;第二局开始前,六小姐便提醒对方尽全力,最后胜了三子;
等到第三局结束,又是六小姐胜出二子,便就将手中黑子都放了回去。
她探究似的望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三岁多的堂妹。
“怎么了,六姐?”
顾锦年神色严肃,口吻认真的道:“九妹,你可真是深藏不漏。”
顾绮年本故作郁闷愁苦的表情顿时僵住。
“都说下棋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妹妹你每局都在刻意让我,但除却前两局我看出你故意走错的几子,这最后一句甚至连自己如何赢的都不知晓。”
六小姐撑着下巴,饶有兴味的望着对方,语气悠悠慢道:“九妹,要知道这府里真能赢我的没几个,你棋艺这般精妙,却谦虚的说自己资质愚钝,我倒是想知晓你其他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