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年此行,自然是无功而返。
她心底清楚,诚如九妹妹这般人前人后都能应对得体的角色,原就不是好糊弄的。
想来,哪怕自己明言明示,她亦不可能透露出本意。
故而,跨出阙梅苑后,她烦躁的将手中菱扇丢到随行的侍婢手里,脸上露出鲜有的不耐和失落。
“什么妙人?我看就是个人精,白费了半日唇舌,什么深意都没探出来。”
书绘是六小姐的近侍,并不算外人,闻言也不觉奇怪,只好言安抚:“主子,您早前就说九小姐没真把您当姐妹看。她今儿如此敷衍,准是防备着您,您又何必来受她这份气?”
“我就想着她平日再怎么淡然,但等遇着自个的终身大事时总会紧张,哪里想还能跟没事人般?”
顾锦年叹息着,恼声再道:“唉,你说如果九妹她自己没那份意思,事情兴许还会有转机,现在想来,我算是白寄希望了。”
私心里,她着实不想九妹妹与元平公主的外甥定亲。
这倒不是看不得自家姐妹嫁得风光,毕竟人各有命,顾锦年从来没有闲工夫去眼红旁人婚事或者讥讽他人失意,一直都认为那是无聊之人才会有的举动。
她只关注与自身将来息息相关的事宜。
如果九妹妹不配给沈侍卫,那自己嫁去萧将军府的事就还有指望,否则等父亲和祖父分析形势再下定论,而后想法子着手安排,自己又得拖到何年何月?
顾锦年觉得怪委屈的,表面上自己是府里最得宠的姑娘,父亲的掌上明珠,但谁知连门亲事都在连连降格。就似是个物品般被丢来掷去。
书绘是最知她想法的,见其难过,连忙劝慰:“小姐您别不舒服,全府人都知道沈侍卫和五少爷走得近,大伙私下早就有所猜测,九小姐还真能不清楚?
奴婢听说,前几月沈大人告假回江陵时,还特地去太原探望过咱们四老爷四夫人,说不准他们早在外地时就……”
话虽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确。
顾锦年心中认可。只能作罢,无奈的接话:“只怪我轻信了她面上的无辜模样,以为她真跟沈侍卫清清白白。竟还想着劝说。”
苦笑了笑,涩然的添道:“亏得先前大嫂还做那番布置,如今常表哥也到了府里,殊不知四婶精明,早就替她的好闺女筹谋好了一切。惊动上元平公主。府里哪还敢胡来?”
她在心底责怪四房,埋怨顾绮年早与人暗生情愫,惹得先前她们的计划落空,平白忙活。
书绘撑起纸伞,替顾锦年遮去烈日,主仆俩刚下台阶没走几步。就见凝青苑的茼蒿带了个提着食盒的小丫环过来。
“六小姐,您怎么在这?”
茼蒿是大奶奶的得力侍女,与顾锦年亦是相熟。见她的架势像是刚从院里出来,纳闷道:“这大热的天出来走动,暑意难耗,您且仔细些身子。”
陈述的关切话语,但那双灵动的眸子。显然在探究顾锦年来阙梅苑的目的。
顾锦年平时待下人就很宽和,又因姑嫂缘故。对凝青苑里的人更是亲近几分,含笑着唤了声“姐姐”才回道:“屋里闷,想起那日在九妹这看到的几个花样子十分精巧,就过来与她说说话。”
继而,目光落在身后小丫鬟的食盒上,奇道:“你这特地过来,是大嫂有差事交代?”
茼蒿从善如流,“早前宫里赏了新鲜的荔枝下来,用冰块镇着,大奶奶命奴婢分了给各院里送去。”
眼珠子转了转,又语道:“奴婢嫌刚刚那会子太阳最烈,就偷懒等这时候再过来,不巧遇到了六小姐您。”
“琉园与这相近,我走过来倒也不是很热。”
茼蒿是个聪慧过人的,否则也不可能得大嫂重用。
顾锦年自不想被对方揣测出自己来意回头去高密,止了话就离开,等走远些却又停下。
她看着茼蒿消失在阙梅苑门口的身影,喃喃道:“送个荔枝而已,竟是让她亲自跑来,可见大嫂和母亲对九妹的重视,唉。”
书绘安静的举着纸伞走在后面,对此不置可否。
可走了小段路,她眼尖的瞧见不远处有小厮抬箱捧盒的往西边去,忙提醒主子。
顾锦年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人群,毫不意外的开口:“早听说二婶要给五姐另外安置嫁妆,没想到是真的。”
“二夫人对五小姐可真好。”
“五姐不是她生的,能有什么好?”
听到婢子嘀咕,顾锦年漠然的笑了笑,“二婶是拿了杨家的钱财必须将派头摆足,否则你当她乐意做这事?现在为个庶女如此兴师动众,也不怕到时候三姐和四姐看了跟她抱怨。”
站在外面,迎面的就是热气,她亦不爱看热闹,带着随从径自往琉园而去。
就当二婶真的中饱私囊,那与自己何干?
这侯府里的事,顾锦年看得透彻,只是从不表示而已。
冰镇过的荔枝,剥了皮摆在水晶梅花碟里,如明珠般晶莹剔透,分外诱人。
顾锦年没多会就吃了大半碟。
因为顾锦年的来访,她没有继续午睡,只半躺着靠在铺了凉席的炕上,手中执着前些时日在外买的话本览阅,姿态十分惬意。
银娟过来将剥好的荔枝添进碟中,望着自家主子,终是开口:“小姐,听蓝苏说您昨夜睡得并不好,今儿起得又早,可要再歇会?”
“你是想问六姐过来都说了些什么吧?”
顾锦年抬头,眯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