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侯府的路上,顾绮年便使人去请郎中进府给蓝苏看脚,自己则是在临睡前才去的她屋。
烛泪滴落,堆满了烛台上金黄色的托面,伴着蓝苏轻声抽噎的,是顾绮年关切的柔语宽慰。
她知道蓝苏不是能忍痛的性子,看着对方布满泪痕的脸颊,自责道:“早知你伤得这样严重,当时就不该耽误,得让银娟直接送了你去医馆的。”
“是奴婢自己没用,走路不小心才摔着。”
蓝苏靠在小床上,浑身无力,人有些低烧,但见主子亲自过来,又满心感动,强撑着反劝对方:“小姐您别担心,刚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蓝苏最近不能服侍您了。”
顾绮年苦笑,半开玩笑道:“我屋里还缺人服侍?顾好你自个的身子,早些好起来才最重要。”
她对近侍素来不薄,也看重与她们间的感情,想了想不免又添道:“不怪银娟总说你行事毛躁,好好的上个楼梯都能踩空,以后凡遇事仔细些,也能少受这等冤枉罪。”
“奴婢哪里知道穆三爷会突然停下不走,这不想将脚收回,一时没注意才滑了阶。”
蓝苏先前被郎中又是脚踝正位又是灌药的吃了不少苦,病着昏沉难受且想着此刻在自己屋里,性子倒也娇了几分,直白的同顾绮年诉苦:“您没见着当时情形,原先好好的大家都在上楼,奴婢哪能料想前面人会止步?
当时奴婢左脚都已经跨上,右脚正要起,乍见穆三爷那样,担心冲撞了他又怕踩到后面银娟,手忙脚乱的能不摔着嘛?”
听她这娇嗔的语气,顾绮年明白其服药后好了不少。心安了些语笑的接道:“你这会子可精神了,早前满院子人都在嘀咕,想着你跟我去舅舅家赴宴,怎的会坡了脚回来。”
顿了顿,微微蹙眉复问:“咱们与穆三爷不熟,他行止怎样,别私下妄议。”
“奴婢明白,也就在这说说,当然不会传出去。”
蓝苏不像普通侍婢般在主子跟前就畏手畏脚,她服侍小姐心底有敬重却无畏惧。平时的言行举止就比银娟放得开。
沉默了会,似想到什么,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倏然开口:“小姐。您与穆三爷是不是早就认识?”
顾绮年细眉微挑,并没有怪她多话,只凝滞反问:“怎么说这话?”
“奴婢走在他身后,见穆三爷总盯着您看。”
“原来你上楼时还东张西望的,怪不得要踩空。”
语气如常。但唇角的笑容却有片刻僵硬,顾绮年起身:“你走在穆三爷身后,不也得看着他的步伐上梯阶?蓝苏,早点歇息,等回头养好了脚,再将养病这些日子的差事补上。”
“小姐……”注意力成功转移。蓝苏泪眼汪汪的望着主子,“以后还要补差事啊?”
“当然,你这可不算娘亲口中的工伤。想要月银回头自然得多做事,否则银娟不是白替你辛苦了?”
顾绮年笑得狡黠,瞅着对方苦脸心情倒也轻松。她不喜欢添陌生婢子在身边,也没这份打算,最近有事无疑自都只能劳累银娟。
刚想到这。银娟就走了进来,福身道:“小姐。您该就寝了。”
“嗯。”
阻止了蓝苏起身相送,待到闺房,顾绮年又打发银娟回去,“你今晚去陪着蓝苏吧。虽说是服了药如今人也清醒着,但到底还没完全退热,你守在旁边我能放心。”
“可小姐这?”银娟为难。
“没事,留盏小灯即可。”
见其还是不放心,顾绮年再语:“放心吧,平时晚间你们值夜,我就鲜少唤人,去吧。”
银娟这才点头,放下珠帐吹了内外的红烛,只留一道光线方闭上房门。
阙梅苑不比太原的院子,夫人小姐连带着妈妈丫环十几号人挤在一起,很是拥挤。
银娟和蓝苏因是小姐近侍才两人一间,否则早就同那些粗使婢子般都挤到小门后院共居。此刻暮色沉寂,周边俱是静谧,她进屋后倒了杯水去蓝苏床头,问对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苏摇头,反问她没留夜的缘故,随后又低叹:“唉,本以为上个药酒你给按摩下就能好的,谁知这样严重,也不知明儿能不能下床。”
“明儿?”
银娟瞪大双眸,吃惊道:“大夫都说三五日能好了算是不错的,这你还真不能急。”
“那怎么办?”
蓝苏撅嘴,随手拿起床头的两话本故事,嘀咕道:“小姐说让我在床上看这个解闷,我想还不如绣花呢。银娟姐,你是知道的,就我认识的那几个字,哪能真念全了书?”
闻者笑,边径自坐到镜前解钗散发边说道:“别抱怨了,能遇到小姐这样的主子,真是你我前世修来的福。若换做其他人,谁会在乎咱们做奴婢的死活疼痛,还亲自过来慰问?
还有,那会子在香满楼里,她见你摔着,满眼都是着急,立即就让我带你去讨药酒。我看,要不是穆三爷在,她定是要过去看你状况的。”
“我知道小姐待我是真的好,也没有抱怨这个,就是这上面的字……”
银娟从铜镜的反射中瞥见蓝苏捧着话本的为难模样,含笑着揶揄道:“以往小姐练字时让你多认认,偏你不放在心上,现在怪谁?”
将耳环卸下,起身走回床前,蓝苏就主动往里挪了挪。
银娟倒没急着上去,只从她手里接过话本,“回头遇着不认识的字,你给临摹下来,我若也不识的,咱们再去请教小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