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之色毫无遮掩,看着头顶遮天蔽日的绿,兴冲冲的问道:
“江大人,这是您的地方吗?”
江毋转头看看喜形于色的泫,又向前走去:
“喜欢吗?”
“喜欢!”
“这里是我一个友人的地方。”
泫不由的有些紧张:
“江大人的友人也是朝中大臣吗?”
江毋没察觉到泫的异样,继续向前走:
“不是,他是一个隐士,嗯,算是个隐士吧,很有才华,可惜当今乱世,他也无意出仕了。”
泫有些不解,乱世的确不错,可焜昱国还算国政清明,他若有出仕之心,而且又认识江毋,怎么就不能出仕了?心怀各种疑问,与江毋往前走。
路被一个茅草屋挡住,茅草屋周围种了不少菜和各种花,还有一涓溪水潺潺流过,大有“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之感,泫不由的对主人有了各种猜测。
江毋上前扣门,很快茅屋里出来一个山野村夫打扮的人,看清来者后,笑着过来开门:
“江兄今日突然造访,是任意妄为还是来躲清闲?”
江毋笑道:
“算是任意妄为吧。”
话说间门已经打开,泫随着他们进了屋,刚踏进门扑面而来一股墨香,虽然泫不喜欢墨汁的气味,但,淡淡的墨香闻着还是很有韵味的,嗅了嗅,向散发房四宝齐全,还有张写了几个字的纸被镇尺压着,顺墙摆着个书架,虽然没放满,但也放了不少,泫又心痒痒的想去看看,但忍了!跟着俩人往前走。
到了一方桌,江毋很随意的坐在了条凳上,泫刚想坐,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站到了江毋的身后。
那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抱着一坛酒:
“江兄来我这里十次,有九次都是来散药的,这坛酒可是我藏了好几年的,今拿来招待江兄。”
江毋笑着凑上去闻了闻:
“那我先谢过了。”
听到“散药”,泫抬眼看看江毋的侧脸,那个药丸果然是五石散,他的肤白也并非正常的白。
很快,这个人拿着个小火炉来温酒,江毋微偏了下头对泫说:
“会做饭吗?”
泫连连点头:
“会,不过只会做点家常小菜。”
“去做几个菜来。”
泫应了声出去。
等她再进来时,两人不知喝了多少,感觉那个坛子似乎轻了,听他们在谈玄学。
这个玄学,并非是莫测高深、神秘难辨的抽象玄虚之学,《说文·玄部》:“玄,幽远也”,也就是深远、深奥之义。之所以称之为“玄”,跟玄学是研究《老子》、《庄子》、《周易》这三本号称“三玄”的书有关,所以,玄学并无神秘玄虚之意,是一门直窥人生本体意义的极有情致的“学问”。
与之相伴产生的是“清谈”,清谈是领悟玄学精妙的主要方式,基本上是一种主客问答的方式,主方提出观点,客方进行辩,称谓“难”,双方一个会合下来,称为“一番”或“一交”,胜者为胜,败者为“屈”。
与今天的辩论有点像,但,辩论的题目是事先提出来的,清谈则不是,从对手、辩题甚至是场地,大都是随即、即兴的,极大的激活了人的思辨潜能,唤起了一代士人追求真理、崇尚智慧的热情和风气。
但是,人们对“理”的痴迷追求,到了西晋永嘉前后发生了改变。
以“理”为唯一准则的清谈,到此时,人们对辩论各方的形象姿态、表述技巧和语词文采则更加注重和欣赏,也就是他们不再单纯追求以“理”服人,而是更加强调以“美”悦人,“自我人格”成了个体关注的焦点和核心,从玄学的义理走向了美学。
泫不知是不是永嘉之后更加动荡,才会造成这样的改变,但,至少目前,她能看到关于“理”的辩论。
两人讨论的如痴如醉,泫在旁边听的如痴如醉,当两人一个辩题辩完,日头已经偏西,这才发现拿着托盘站在一边听傻的泫。
江毋的友人不由笑道:
“江兄的这个小丫鬟很有意思啊,”低头夹菜,才发现,给他的是热菜、热饭,不过时间久,已经全凉了,给江毋的全是凉调菜、冷馍,对还在咂摸刚才听到那些的泫说“小姑娘叫什么?”
可是泫还沉浸在刚才的精彩辩论中,还在咂摸着其中提出的观点,根本没听到,也没想到会和她说话,所以,皱着眉,像个木头一样立在一旁。
江毋看了她一眼,说道:
“她叫甘,河北来的流民,”指指自己的脑袋“有点缺筋。”
此人笑了下叫泫,连叫了三声,泫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如刚睡醒之人,双眼还带着些朦胧看着他。
此人倒了杯酒递给泫:
“我们喝了许久,你也累了,喝喝酒解个乏。”
泫接过酒,是热的,她不爱喝热酒,平时酒量还算好,可一喝热酒三两杯准倒,看看酒:
“俺能去冰冰不?俺喝不惯热酒。”
此人大度一笑:
“稍等,”出去一会又抱了坛酒回来“给,地窖里刚拿出来的。”
泫用酒舀子打了一酒壶出来,倒杯子里呷了口,冰凉凉,很是清冽,都能感觉到酒从咽喉流入胃的轨迹,清凉的感觉从食道向心肺漫去,简直就是透心凉、心飞扬啊!而且酒醇厚,第一次觉出酒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