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乔离开警察局,调去了政府办公厅。说得好听是新来的秘书,每天只是写写抄抄,并没什么要事可做。
周长官没有马上启用他,每天在秘书处干一些杂活。
他到秘书处,周长官见了他。
周长官说,“你在警察局表现不错,办案效率高。政府需要人手,想要启用你,却没想到你这样意气用事。夫人推荐你来的,我不能不给夫人面子。所以,才不得不用你。这里没案子可办,你能做些什么呢?”
周佛瀚说得轻描淡写。
楚远乔说,做什么都行,任凭长官调遣。
周佛瀚未置可否,既不允偌他职位,也没具体工作安排他。
这样,晾着他。
楚远乔不气馁,每日默默上班,按时下班,很认真做事并无怨言。
这样,一晃月余。
一日,周长官命人叫他来。
“远乔,在这里做得如何?有没有别的想法?”周佛瀚燃起一支烟,探究地望着他。“若想去哪里高就,你说出来,我兴许可帮帮你。”
老奸巨猾的他,是不会将话堵死,看这年轻人能否耐得住寂寞。
“长官,我哪也不去,就在您这呆着!”远乔说得毫不含糊。
“你在这打杂,就没有一点怨言?”
周佛瀚玩味地看着他。
远乔低眸,“卑职,不敢有怨言。”
“你这话,倒是有趣。”周佛瀚凝神注视他,“你留洋回来,又不笨不傻,有知识有能力,能甘心屈居人下,做这没有意义的事?”
周佛瀚吸了一口烟,掸了掸手指上香烟的烟灰。楚远乔眼明手快,立即拿了烟灰缸接住。
“长官,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心甘情愿去做。你不让我做什么,我便不做便是。不存在有意义没意义。远乔这样做,只为表明自己心迹。”
楚远乔说得极诚恳。
这话,周佛瀚自是不信的。“那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安于做这些杂活,从此以后再没别的念想?”
“在新政府,除了汪主席,还有谁比周长官您有实力?周长官还是需要人的,您瞧得起我,将我调动到您身边。我扫地擦桌子,干什么都行;……”
楚远乔抬眸直视着他,说道:“我希望,长官能将我当自己人。”
“嗯?!”
周佛瀚觉得有趣,“自己人?你也是这么一味讨好夫人吧。你是有野心的,对不对?”
“长官,我是被逼到这一步的。”
楚远乔抬眸,眼里充满了焦虑。
“在周公馆,我本不想顶撞那位黄处长。但,他说我太太说得太过分了些。我……我很怕太太生气。她若在外头受了气,回去会拿我出气的。上一次,在日本人办的一个y上,我没替她出头。回去后,被她好一顿说,还扬言要和我离婚,……”
“嗯,男子汉大丈夫有这么怕太太的?”
周佛瀚暗笑,这小子是个妻管严!
“我父母在湖南乡下,我在这无依无靠。夏家若是不支持我,我还能有活路?夏家的小姐,我岂敢得罪?”
楚远乔低眸,讪讪地笑着,“男人没钱没势,在上海怎么混哪?我认定,只要长官您同意,长官给我机会,我就有了依傍和靠山,我才能在上海站住脚。”
“哦,你是湖南人?”
周佛瀚很意外,特别看了他一眼。“我是湖南人,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头彻尾就是上海滩小开,哪有一点湖南人的影子?”
“长官真是湖南人?”
楚远乔眼眸一亮,不好意思说道:“我爹是民国初年来的上海,在教育机构任职。淞沪会战,我爹死脑筋,学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
楚远乔低着头,像是很心慌,很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什么,双手搅在一起使劲地揉搓着。
周佛瀚心里一喜。
这年轻人渴望着出人头地,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年轻人内心的斗志,他是认可的。他,这是以逸待劳,希望博得赏识。
能够被人认可和景仰,那是一种成功和骄傲。
周佛瀚心里洋洋得意起来,说道:“远乔,你父亲也是民主人士吗。难怪,你出类拔萃,家学渊源在此,……”
周佛瀚话多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是从湖南乡下如何走出来的。
他打开话匣子大谈特谈起来。
楚远乔毕恭毕敬地听着,崇敬地望着他,不住地点头。
周佛瀚说到加入共产国际,匆匆地一笔带过,又道:“往事不必再提了。上海的未来,看你们年轻人,……不过,有真才实学不怕没机遇。”
楚远乔点头,说道:“长官说得对!我是有苦衷的,很窘迫。您别瞧不上我,我是凭岳父与陈局长的关系到的警察局。其实,陈永杰也没帮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筹谋。
为了能在警察局站稳脚跟,动用了我爹娘留给我的资金,包括建立特别行动队。虽然花费甚多,但达到我的目的。长官如果给我机会,我能做得更好。”
“嗯,你有个特别行动队?”周佛瀚一愣,“队员多少人,都在哪里?”
“行动队员很精干,可不是什么花架子。76号想招募,他们不干,回到了警站。”楚远乔道:“队员是我在警站蹲点时结交的,对上海地面熟悉,身手都很不错。”
“你怎么想到要弄一个行动队?”周佛瀚眉头一挑,“警察局也不少人,你是为了拉山头,扩大自己的实力?”
“扩大实力确实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