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顾语霓从梦中幽幽醒来。
一睁眼闻到一股来苏水的气味,看到身上盖着的白被子,她明白这是医院。
左腹部的麻药药劲失效,肋骨像是断了,一抽一抽地疼。顾语霓用手摸索着,腹部缠上了绷带。
没事了,自己很安全。
顾语霓记得,武山赟抱着她上的救护车。
他一直随行紧紧护着她。后来的,……;她失去了知觉,就不记得了。
自己昏迷了一天,还是两天?
顾语霓转动脖子,侧过头看到了床边的武山赟。
他大概是很累了,身体倾斜靠着椅背睡了。那棱角分明的下巴竟长出粗短的胡须。
他,守在这一直没走?
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发现他有极美的轮廓。他双眸微垂,如刀削般的脸庞,笔直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侧面线条极美。
那双强有力的臂膀擎着她。他温暖的怀抱不仅给她安全感,还带给她少有的甜蜜。第一次被异性男子抱着,而且,靠得很近很近,……
顾语霓很羞涩,脸微微一红。
被这样的男子照顾着,她蒙尘许久的心被掀开一角,照进来一丝亮光。顿时,暖烘烘的,她的心一点点地柔软。
病房的门没关严。
咣!
门来了,从走廊外呼进来一阵穿堂风。
她觉得冷,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敞开怀睡着,微微蹙着眉。
他,不冷吗,会不会着凉?
顾语霓慢慢坐起,伸手去够床上的毛毯想为他盖上。
这轻微的动作做起来很费劲。肋骨处的伤口撕扯着火烧火燎地疼。
顾语霓没忍住,轻哼一声,“哼,……“
“顾小姐,你醒了?”武山赟被她惊醒,他睁眼迅速扶她躺下。“别乱动,好好躺着!”
“谢谢,你……一直在这?……”
她忍着疼,声音有些发颤。
“嗯,”
他方才就醒了,感觉到她肆无忌惮的偷窥。他不好发作,心里暗暗恼火。
“方医生为你做了清创手术,骨科医生在脚踝处打上了石膏。”他俯身望着她,严厉地说道:“医生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必须得好好休息!”
“哦,”
她点头,“那个,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救了你,还是谢照看你?”
“都该谢的,……”
她望着他,唇边漾起笑意。他救了她,她真诚地表达感激。
他脸色一沉。“小姐,你真的命大!应该谢楚太太。不是她随机应变、机智筹谋,利用夏家和楚太太的身份,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他将“楚太太”三字说得很重。他提醒她,这次遇救,是她运气好。
“嗯,她人不错!”顾语霓点头。
顾语霓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并不想与他辩驳。“等我的伤病养好,我会亲自去谢她。”
“应该谢,尤其得好好谢夏轻妤的宽容大量!”他又道。
“你,说什么?”
顾语霓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我们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当然!真要有什么,楚太太怎会救你?”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取笑她,只瞅着她笑。
“傻笑什么?……那,有那么好笑?”
她有些生气,说话大声了,却不小心扯着伤口,一阵阵地疼痛袭来。
她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被窝里不出声。
她强忍着痛,也不哼哼出声。
武山赟突然不忍心,“哎,顾大小姐,鄙人开个玩笑不行?”
“没事,”过了好一会,她抬眸,前额有细密的汗珠,“昨天,真的感谢你们!”
武山赟放下心,低声问:“你昨天下午为何会出现在寺庙,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
顾语霓别过脸去,心里阵阵难过。
那场混战,战友牺牲了生命,斗争越来越复杂,尖锐性一直存在。特务们显然奔着联络点而来。
他们如何得知,有人在月光咖啡店接头?
这是很机密的,知道的人不多。
她肩负为根据地输送物资和药材,与上级组织一直都是单线联系。接头的同志身份特殊,也是保密的。特务们如何会知道?
未卜先知?不,这绝不可能!
难道,我们队伍里有内鬼?
顾语霓沉默着,陷入了沉思;……
她眸子是恍惚不定的。武山赟知道,她没听他说话。
“顾小姐,”
他有些不悦,稍稍提高声音:“顾小姐,昨天的情形,不该向我解释下?”
“探长,”顾语霓抬眸,认真而严肃地望着他。“谢谢你为语霓所做一切。我可以信任你吗?或者说,你可以将你当成真朋友吗?”
细想,武山赟从她的伤势,一定能看到些端倪,猜出她行动不寻常;但,他为她保守秘密。他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当然,鄙人非常荣幸!”
“昨天的事,请不要问,我也不想解释。”顾语霓盯着他,十分坚毅沉着。“我只能说,我做的事,对得起国家民族,更对得起自己的心。请相信我,到一定时间,我会向你解释的。”
“好,我明白了。”武山赟郑重地点头。“做朋友的基础,彼此坦诚与信任,我懂!顾小姐,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鄙人绝不推辞。”
“没那么严重。”
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顾语霓很开心。她会心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