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成yin,上挂累累紫红se硕果,淡淡甜香味四散。
大树成盖,下yin凉处有众村老或闲谈,或弈棋,或纳凉,或饮酒,阵阵嘈杂声音随风而来。
楚留仙走在简陋的村道上,穿田亩,近村庄。
越是靠近,那嘈杂声音就越是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无非家长里短,吹嘘少年时候如何,弈棋的说当时思路清晰,落子如飞,非快棋不下;饮酒的言斗酒一口尽,面不红来气不喘……
楚留仙踏入村中,踏入这月下田园景象,感觉整个人都随之沉静了下来。
无车驰马骤之喧哗,无衣冠朱紫之富贵,有的只是田野乡间,怡然恬淡。
楚留仙终究是少年人,纵心中有城府之深,心有山川之险,对这林泉之乐,恬淡悠然还不是很向往,稍一沉迷就拔了出来。
旋即,他就发现了一件诡异事情。
小小一个村落当中,如罗盖般的一株株大树下,三三两两无论在做着什么的村人,不是老汉就是老妪,无有青壮年,更没有稚子幼童嬉闹。
这,俨然是一座全然有老者所组成的村落。
楚留仙的靠近,他的近村,乃至于他走到大树罗伞下,停留在一对弈棋中老汉旁,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望来一眼,就好像他是透明的一般。
“有趣。”
楚留仙一笑,索xing不管此来的目的,将目光落在对弈老者,以及棋局上。
两个对弈老者,一个羽扇纶巾,山羊胡子,满脸自矜之se,胜似乡野间附庸风雅学究;一个袒胸露腹,胡须根根炸起如刺,胸毛虬结如稻草,好像杀猪的屠夫。
这样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老人对坐弈棋,浑然忘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注目过来的人,心神都沉浸在那方寸之间。
楚留仙打量了两个老者一番后,便将目光落在棋局上。
棋子是冷暖玉制成,棋盘以楸木为材,落子声声,铿然清脆。
楚留仙观战时候,两个老者刚刚结束了上一场厮杀,重新下了座子开始新的一局。
一开始楚留仙还不是很在意,渐渐地沉浸入其中,心里尽是纵横间烽烟四起。
“高手!”
“两个堪称国手的纹枰高人。”
楚留仙只是看了几步,就知道眼前这两个老人棋力远在他之上,不知不觉地,就被棋局给吸引住了。
片刻功夫,三十二手棋过去,“屠夫”老者得意洋洋,捻着胸毛咧开嘴巴大笑;“学究”面如苦瓜,扯下山羊胡子数撮而不自知。
显而易见,棋局上是“屠夫”占了大大的上风。
楚留仙不由得代入其中,想着若自己坐在“学究”这个位置,该当如何落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一次长考,竟是一个时辰过去。
楚留仙从未长考过如此长的时间,固然头绪全无,胸中憋闷,头里眩晕,腹内直yu呕吐,依然不觉得时间之流逝,心绪也不觉烦躁。
本以为是暴躁xing子的“屠夫”也赖得住xing子,除了白了“学究”几眼以示不满外,再无其他举动。
整个村子好似都笼罩在一片恬淡与无为当中,再是急躁的人置身其间都会变得耐心十足,沉静如水。
好半晌,就在楚留仙以为这一手会一直长考到天明的时候,“学究”眼中忽然放出光来,整个人险些趴到棋盘上,接着大叫一声,拈起一枚棋子拍落。
“啪~~”
落子清脆,其声悠扬。
楚留仙,“屠夫”两人皆是一震,不是为了落子声音,而是“学究”这一手棋。
“妙绝!”
楚留仙如因琼浆,禁不住脱口而出:“镇神头,一子解双征,绝妙!”
“学究”捻须自得,笑得矜持。
“屠夫”面如土se,不敢置信。
旋即,“屠夫”抓起一把棋子洒在棋盘上,这是认输了。
不过,棋可以输,人显然是输不得的。
“屠夫”一脸愤愤之se,道:“老穷酸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气,竟被你蒙到这一手,叫什么呢?恩恩,镇神头不错,一子解双征啊!”
“你这一子还是子吗?我看是刀子,插在老子的心窝上了,真真气煞我也。”
“学究”也不恼,更不在狗屎运什么的纠缠,悠然道:“这一子不是子还能是什么?”
“屠夫”愤愤不平,嚷嚷道:“你说是‘子’,那跟其他的‘子’能一样吗?”
“学究”也来了兴致,将羽扇往棋盘上一扔:“呔,你这负犬,何其能吠。子非子,难道黄牛还非牛了吗?”
在两人之旁,一头悠然自得地躺在树下啃着夜草的老黄牛疑惑地回过头来,总有种躺着挨了一刀的感觉。
紧接着,两个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的老人就着“黄牛是牛还是非牛”的问题争论了起来,你不服气我,我不服气你,争得那是个面红耳赤,就差挽袖子动手脚了。
楚留仙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是闹得哪一出。
“这一村子,未免太过有趣了吧?”
楚留仙这边看戏看得不亦乐乎,同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现村中有人抬头,移目,看上他哪怕一眼,可是始终都感觉到一种异样,数十道无形的目光聚焦一般的感觉。
两个老人吵得累了,默契地停了下来,“学究”抬头,看了楚留仙一眼,摇着羽毛扇子道:“这位小友既能看出老夫这一手一子解双征妙处,还取得镇神头的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