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长鸣,黄果树再一次颤抖落叶,惊得全寺人聚集,上至主持,下至忙着烧火的玄妙小僧。
棠花寺中树木不少,可与佛对视的树仅这一颗。它泛黄且枯,但永立不倒。奇异的树躯枝桠歪七扭八的生长,其上红绳极多,令其在棠花寺的出家人心里有着一个莫高的地位,似在重重殿宇及层层台阶之上,无比神圣和纯洁。
上一次落叶是黑烟冲击幽冥之海,主持放出封印将破的预言,这次落叶又是为何?
诸僧目光带着佛的温和,投向黄果树时,皆有一种渴求,希望听懂它的诉说。可它永世低喃,目前仅主持一人可听到它的声音。那是佛语般的妙句,比经书上的文字还美,因为它更为纯净,只有最为简单的情绪变化。
主持还是一身普通袈裟,手中简单无奇的木棍支撑着他走过众僧让出的路,站到黄果树前。
本就无话的众僧此时因尊敬和信仰更加安静,看着主持,等其发声。可这堪称繁琐的感知过程,需要他们等上许久,但僧心静,就这般双手一合,作出一个佛礼,开始漫长而不知何时到头的等待。
头顶清晨的橙黄色光逐渐被深褐色的云层代替,它们如沧海桑田所要经历的变化,一瞬呈现于苍穹。而无论其上有多少改变,偌大荒原中的那所寺庙都亘古不变,只有钟声穿透古今,响彻乾坤。
苍老的主持伸出干枯的手,似黄果树粗糙的树皮,他轻轻触碰这棵古树,希望得出一些关于它颤动的原因,可迟迟无果。而后,他终是看到一些,似梦里的模糊梦境,不断在脑海浮现,令其迅速参悟出了些玄机。
那等图像不是具体的人,不是某物,也不是文字,而是快速闪过的光,似头顶深褐色的云,不断闪过,速度似雷鸣,威力不亚于山洪海啸。它们在主持脑中肆虐,也像一种警告,宛如魔神降人间,生灵万物皆成烟灰黑炭。
主持许久未松开手,因为闭上的眼前虽说停止了光芒浮现,可还没停止变化。那些光或微弱或明亮,在漆黑的眼前蠕动,似云层的改变,即便动静极小,可永远不会停息,直至消亡,化作另一种存在。
等待,漫长的等待似闭眼间已过万年,可主持早已习惯,他有的是定力,因为早已守护大荒数百年。所以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他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彻底干枯,如成尸骨。而这南天诸佛之墙,也在诸僧化作灰烬时消散。
管他金砖红瓦,还是琉璃花盏,在时间面前都是无比脆弱的存在,就算那殿堂中以人间香火供奉的佛像,早晚都会脱落金漆,甚至整个都会消散成灰烬。可信仰永久不变,此时此刻,主持心中对佛的坚信,令其再次看到奇异之色。
先前多彩的混乱之色逐渐有序,于主持眼中呈现一片祥和之光。这股光似有真佛庇佑,高挂在云间,最后甚至有突破大荒桎梏,前往外界之势。它在苍穹上起起落落,可最终还是离了这地,前往不知处。
目光望着的是苍穹云天,其外的玄奥世界只能看到丁点。而在众僧眼中,主持高高昂着头,不知在望什么。可沉默许久的他,终是放下那只干枯的手,轻轻张嘴,吐出的尽是难解之谜。
主持会看到什么呢?
玄妙小僧站在众僧之后,踮起脚尖往前望。身边师兄弟见到,一阵子低声提醒和警告,可他不管多少手拉,都固执的往前望。对他而言,主持的一丝神色都足够他关注。在他眼中,主持不仅是威严和真佛的象征,更多的还是慈祥和良师般的存在。
模样俊美的小僧已经十二岁了,虽说不沾半点荤腥,可素面主食从没缺过半口,因此长的也算挺拔。但比起那些行者武僧,罗汉诸佛还是矮小太多,因此根本看不到主持,可清晰听到他的声音。
“无事,都回去吧。”
这道声音无比平淡而有力,可威严不缺半点,这便是真佛般的主持,作为南天诸佛之墙最结实的一根通天石柱,硬生生撑起棠花寺的一片天。若不是认识,谁能想到这道声音是由一个满口无牙的老者发出的?
主持说无事,便是真的无事,谁都没有怀疑。可无事之后,是无法改变的大事,只是主持不选择插手。
“主持,荒原上有些动静,我们不管吗?”
既然无事,高僧便说起其他事,刚好诸僧都在。主持却问何事,以他的实力,怎会不知?可他既然问,高僧便答。在诸僧心中,他代表着绝对的命令,他有那个实力,包含各个方面。
“擎天宗的人动手了。”
这位高僧目露担忧,擎天宗的人,这次对夏萧的关心程度远超以往,他们觉得有些奇怪,可学院先后的告示通知令他们难以行动。不过擎天宗这次动手,显然是夏萧与阿烛于荒原露出踪影,可他们怎能这般靠近棠花寺?
“在何处?”
“东北两百里。”
一听,寺中上下皆有不懂,他们就算能隐匿气息,也不该走到这么深的地方。可主持思索片刻,杵着拐杖远离黄果树,淡淡道:
“夏萧的事,我们不过问。”
“可是主持,他前进的方向显然是棠花寺,也可以说是南海之南,他这般入魔,还这般前来,估计有所动作。”
“其中自有天机,我们看不透,便不要影响其发展。”
“可一个人都不去,未免显得态度太过冷淡。”
主持停步,赞同般点头,他拥有极高的声望便是因为听取众人的意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