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平海寨里,从上至下,从内至外,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锣鼓喧天,唢呐齐鸣,寨中的男女老少都争相奔着主寨的方向而来,为的就是能喝上一杯喜酒,吃上一顿喜宴解解馋。
平海寨虽然是山贼窝,但成立的年头很长,多年来许多山贼将自家老幼妇孺都接了来,而有些则是在山上娶妻生子,因此这寨中倒也不是清一色的男人,相反的,还有很多女子和幼童,甚至还有年过古稀的老人。
说是贼窝,实际上却犹如一个大庄园一样。
正寨高挂红灯笼,帖喜字,布置酒宴,家家户户都来帮忙,男的干体力活,女的帮忙做菜收拾东西,杀猪宰羊,犹如过年一样的热闹。
寨子中的孩童们则是在正寨前大空地上来回奔跑,一边跑一边高喊:“二小姐当新娘子喽!二小姐当新娘子喽!”
整个山寨,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唯有比较不合群的,是沈白。
沈捕头身穿大红袍子,胸口挂着一朵大大的红绸花,坐在那里心中有些郁闷。
按道理来说,升职和娶亲,乃是人生的两大幸事,如今这两大幸事都落在他脑袋上了,可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那捕头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想当。
这娶妻娶的更离谱了。
结婚娶妻,他倒是不反对……但这样稀里糊涂的就让人逼迫了娶亲,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自古以来,都是听说山贼下山抢压寨夫人,这什么时候又流行抢个男人上山做压寨相公?
沈白想到这里,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暗自嘀咕道:“莫非是我长得太过英俊的事情,都已经传进了山林?所以才得到了那二小姐的垂涎?”
虽然自己很英俊这个事是事实,但让山贼二小姐垂涎这事未免太不靠谱!
这得是憋的多抓心挠肝的娘们,才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跑到沈白的面前。
这些孩子一个个皮肤黝黑,显然平日里不少风吹日晒,但看着都挺结实。
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仔细的盯着沈白看了半晌,然后使劲的吸了吸鼻涕,问道:“你就是新郎官?要娶我们尧二姐姐的?”
沈白黑着脸道:“我是新郎官,但不是我要娶她,是你们的人硬把她塞给我的。”
但很显然,这些可爱的小朋友并不在意沈白想表达的意思,或者说沈白想表达什么跟他们没有关系。
那虎头虎脑的小孩疑惑的道:“看你这幅样子,也不怎么样吗?既不高大,也不壮实……长得也不好看,寨主为什么一定要把尧二姐姐许你?”
沈白的脑袋上顿时冒出了许多黑线。
这谁家的熊孩子,连人话都不会说?而且一点审美观也没有,我长得不好看,天底下就没有好看的男人了!
那小男孩突然挺起胸脯,噘着嘴道:“我还打算等长大了,娶尧二姐姐当媳妇呢!怎么让你抢先了?你等我长大的,我一定要把姐姐从你手里抢回来,到时候咱俩决斗!”
沈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向自己宣战的小不点,然后抬手指了指他鼻孔下面刚刚又流出来的两根二条,平淡的道:“先找你娘把你的大鼻涕擦干净,决斗的事,回头再议。”
那熊孩子一抬手,直接用袖子把鼻涕擦掉了,看的沈白一阵皱眉。
这孩子,也太脏了些吧……唉!不像话。
他刚出言教育,却见一名膀大腰圆的年轻壮汉来到孩子们身后,喝道:“别在这块胡闹,都去别处玩去!在胡说八道,告诉你们爹娘!”
那壮汉显然在平海寨中很有威信,他一说话,那些孩子纷纷欢快着跑掉了。
那大鼻涕孩儿还冲着沈白吐了吐舌头。
“都是粗人家的孩子,没甚礼仪,姑爷不要见怪。”年轻男子道。
身边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男人,看他一脸憨厚的样子,似乎和尧定海等粗鄙的山贼不同,倒是有了几分好感。
“兄台是哪位?”
那汉子摆摆手,道:“姑爷客气了!在下是平海寨四当家董万里,大当家的在外面招呼诸位弟兄,我来看看姑爷可有什么需要?”
沈白摇头道:“没什么需求,如果可以,就是想让你们放我回越州城。”
董万里苦笑道:“这只怕是不可能了,姑爷不了解我们大当家的为人,别看他年纪大了,但他想干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干不成的,今日这亲,只怕你是必须要成了,而且日后也很难离开平海寨了。”
沈白听的后脊梁发凉……当山贼,这可完全不在他对自己新人生的计划之中啊。
董万里仿佛没有看见沈白的脸色,自顾自地道:“其实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这大青山上上下下都是咱们的地盘,咱平海寨在这里立寨十余年,只打恶霸,不欺良善……各县官府都派兵剿杀过咱们,却都被咱弟兄打出了屎尿,说句嚣张点的话,就是杭州府也调集不出能剿灭咱的军力,姑爷留在这里占山为王,一人之下,千人之上,逍遥快活岂不美哉?这山寨安全的紧!”
沈白疑惑的问道:“阁下是四当家,那敢问二当家和三当家的现在何处?”
董万里随口道:“哦,前几年杭州府调集过一次重兵强行攻山,他俩都战死了,如今自大当家往下就是我了。”
沈白:“……”
这也叫安全的紧?
“四当家的,招呼姑爷过来拜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