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这似曾相识却又已经人物皆非的山道上,苏礼的背后哪怕有人跟着,却也是体会到了一种孤独的感觉。
仙道孤独,这大约就是为何每一个羽化登仙者在飞升之前都要了结尘世因果的重要原因之一吧……因为对于仙人来说的一瞬,对于凡间来说可能已经是沧海桑田。
若是还有什么因果尚未了结,那么恐怕就只能成为永恒的遗憾了。
仙人修仙更修心,这些遗憾如今可能只是些许惆怅,但是在未知久远的将来很可能就会成为仙途的阻碍,或者说是劫难也说不定。
所以仙神都畏惧因果,而凡间登仙者更是要了结一切因果方可登仙。
苏礼算是幸运的,对于他来说凡间最大的因果就是剑崖教本身了。
但是他已经保证了剑崖两万年的传承,这份因果再怎么重也绝对可以说是还清了。
所以如今凡间剑崖衰落,对于他来说只能是一种惋惜的情绪,却算不上是因果了。
更何况他所认识的剑崖门徒们都愉快地在天界玩耍呢,这里的凡间剑崖除了那座断崖山峰以外却再没有多少熟悉的感觉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他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倒是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那位木将军却是忽然问道:“前辈,不知您离开这剑崖已经多久了?”
苏礼有些呀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外面回来的?”
这木宏祖答道:“因为前辈甚至不知道剑崖如今的掌教是何人,还有这一路上多是在缅怀……”
苏礼听了好笑地摇摇头说道:“算你观察仔细吧,我的确是已经离开很久了……具体多久,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
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继续往山中走去。
说来也奇怪,这整座山都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一般,所过之处原本覆盖了山路的灌木、植被竟然自己退去,露出了一片干净整齐的青草绿地来。
并且鸟语花香,他的头顶不时地有喜鹊环绕飞舞,叽叽喳喳的十分悦耳。
两旁的树木在山风吹拂下缓缓地却又整齐地摇摆,如同在欢迎这山的主人回归一般。
这一幕幕的神异落在了身后木宏祖的眼中,一下子就觉得更是惊奇震撼了。而同样的,这些景象也被后面跟着的那些士兵的眼里……这世界哪怕已经开始以知识智慧当力量,但人天性便会对那些以当前知识无法解释的神秘而感到敬畏。
木宏祖在苏礼的背后显得更谦卑了。
倒是没想到,入山之后还看到了一片山中平整出来的田埂,这里绿苗成片长势都很好,让人看了就充满了喜意。
“没想到,田门的传承倒是最好。”苏礼哑然失笑,随后看向身后的木宏祖道:“这是否也是你要从剑崖出来的理由之一?”
木宏祖立刻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他倒是想要矢口否决,但他却惊恐地发现在这位苏礼前辈的面前竟然完全没有说谎的勇气,最终只能变得磕磕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心魔之主面前谁能说谎呢?
苏礼一看他这表情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外面的世界正在快速地变化,年轻的弟子们又会有多少能够安于现状在这偏僻山岭中避世隐居呢?
“前辈,您也觉得我的决定是错误的吗?”木宏祖忽然问了一句。
苏礼缓缓摇头道:“没有所谓的对错,这只是自然规律罢了。”
木宏祖忽然间心中生出了好奇心,问:“弟子是否可以知道,当年前辈在剑崖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我那时候?”
苏礼听了想要笑一下,却是最终没有笑出声。
他看着这个困惑又充满了求知欲的剑崖弃徒,心中忽然间生出了怜悯……生活在这个末法时代,恐怕是永远也无法想象当年的剑崖是如何景象吧?
于是他叹息一声道:“我当年啊……当年的剑崖可要比现在的繁荣多了,天下人都以进入剑崖修行为最大的幸事,而我剑崖也是年年筛选幼童培养弟子后辈,是天下第一等的顶级势力。”
木宏祖连忙追问:“当年前辈是如何对待凡间帝王,是如何面对外界繁华的?”
他还是不明白……
苏礼摇摇头然后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当年我也是当过凡间大帝国的国师的,曾经帮助过一位英明神武的君王统一天下……而在那之后,那个帝国的历代皇帝也是在登基之后都要来剑崖祭祀,才能以示正统。”
苏礼边走边说,他的声音令木宏祖失了神,仿佛完全沉浸在那往昔的荣光中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和苏礼已经不知何时被一群衣衫破旧的剑崖弟子给包围了。
木宏祖猛然惊觉,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已经被十几柄长剑指着了。
当然他也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此时的这剑崖除了那个做掌教的老道士以外就没人能够拦得住他……可他还是没有妄动,因为他实在是看不明白苏礼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很奇怪,随着苏礼的一举一动,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在场所有剑崖弟子的目光交汇之点,他在这里仿佛是一个真正的主人,哪怕是匆匆赶来的那个穿着破旧掌教衣衫的老道士,也是不由得噤声瞩目。
他们什么都没想,只是注视着苏礼来到了剑崖脚下,然后一步步走到了那已经破败不堪许多地方都坍塌的‘旧殿’之前站定。
时间带来的侵蚀让苏礼触目惊心……他回忆着过去这里的热闹繁华,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