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正墨长叹一声:“是我一时糊涂,没将这个事儿说出来。小孩子家打闹,这种事情……又怎么能算得上杀人?”
“可我万万没想到,阿弟竟然会这样想我。”辛正墨也渐渐气愤起来:“当初我那般辛苦,没想到竟是养出了个白眼狼!”
“阿娘临走时候,生怕自己小儿子吃苦受罪,硬是要重新分家!也不想想,那几年我怎么熬过来的!我说债务的事情,他们还不信!只当是我故意!”辛正墨渐渐红了眼眶:“既是都这样想,那索性我也就不做那好心人了!”
“阿娘从来就偏心,从小我就知道,可没想到,临死了也没替我想一想!”
周氏将帕子递给辛正墨,叹了一声,劝慰道:“阿娘再不对,也生了你养了你。咱们不说了。”
“为何不说?”辛正墨的二儿子站出来,一脸义愤填膺:“从我记事起,二叔就在我家弄了多少钱走?做生意亏本了来阿爷,去平康坊花光了钱也来找阿爷!知道了阿兄要去读书,他还好意思提让瑞儿一起跟着去!阿兄那是受了多少白眼才求来的这个机会?凭什么他就能坐享其成?”
“而且,每一次瑞儿来家里,看上什么要什么。多少回了?阿爷也从来不管,我和阿兄受了多少委屈?”小小少年郎咬着牙,一脸的愤懑不平:“我的钱他偷走了,阿爷都不让我声张!他自己掉进水里,阿爷却打得我伤现在都没好!”
“我真不知道,阿爷怎么就这么糊涂!”说完这话,他红了眼眶,却攥紧了拳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人人都说我们占尽便宜。”他咬牙切齿:“可分家那年,咱们家差一点连饭都吃不上!阿娘卖了所有的首饰,才算是勉强熬过了冬天!”
“可二叔呢?他上门来,将锅里肉端了一大半走!半句也不问我们吃了没!反倒是哭穷!我去他们家送东西,才知道,瑞儿每日都吃肉!还有糖吃!”
“凭什么他们要享福?”
这一句话,像是来自于灵魂的诘问。
不只是问住了辛正墨,也问住了在场所有人。
付拾一甚至都抿了抿唇角。
周氏早已经红了眼眶,止不住的掩面啜泣。
而其他人也是都差不多的情形,只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辛正墨声音哽咽的呵斥了一句:“住口!说这些做什么?那毕竟是你们的堂弟!”
辛正墨的二儿子攥着拳头,忽然问了一句话:“阿爷,我一直都想问你一句话。到底,瑞儿是你儿子,还是我们是你儿子?为什么你总偏心他?”
辛正墨被问住了。
对着自己儿子的眼睛,他竟是忽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说当然是你们。
可是想到刚才儿子说的那些话,这话也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阿爷只是习惯了。”周氏擦了擦眼泪,轻声开口:“做老大的,总是如此。心疼弟弟妹妹,久了久了,就成了习惯了。你们二叔不懂事,总像是个孩子,你们阿爷从小又没了自己的阿爷,自然而然就担起了一个家。”
“说是弟弟,其实就和儿子差不多。”周氏苦笑一声:“人都说,长嫂如母,长兄如父。可不是这个道理么?”
“就是你大哥,从小不也是让着你?”周氏伸手将二儿子拉过来,轻轻在他身上一打:“怎么能说这些话?平日我怎么教你们的?”
“阿娘就是太心软!”然而小少年却挣脱开来,红着眼眶瞪着周氏:“您知道瑞儿说什么话吗?瑞儿说,我们家的钱,都是他家的!我们都死完了才好呢!到时候钱就都是他的了!还说我根本就不是阿爷的孩子,我出生时候阿爷都不在家!我就是个野种!迟早要把我赶出去!这话要是没人教,他怎么知道?!”
付拾一饶是见过不少八卦,这会儿也是有点震惊:这也太……过分了。
也怪不得会打起来。
哪个孩子受得了别人说自己是野种?
周氏脸上全是愕然,显然根本不能消化这事儿。
辛正墨这次是真气到了,竟然一下子就站起来,浑身都哆嗦:“谁说的这话?谁说的?!”
周氏掩面哭出声来。
辛正墨没怒过三秒钟,就又“哎哟”一声摔回去——背上全是伤口呢。就算不要命,可也疼得慌!
付拾一看向李长博。
李长博咳嗽一声,出声安抚:“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也不必着急,不过是谣言而已。”
辛正墨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怒的,反正依旧是浑身激烈颤抖:“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到底我哪里对不住他,他要这样做——就算他恨我,可是二郎是他亲侄儿啊!他怎么敢!”
周氏一面哭,一面却按住辛正墨,这一次,也埋怨起来:“当初分家时候,我就跟你说,别养出个仇人,你说我小气!可如今呢!你再看看!”
“我从跟着你,也就这几年才享福几天!”周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刚嫁过去,婆母就没了,你要去挣钱还债,还有个弟弟病得要人伺候!里里外外都要我操持!我怀老大,想吃一块肉都舍不得!老大出生,瘦成那个样子!谁心疼了?我也不觉得苦,我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事情。分家时候,你说,当年你阿爷就这么分家的,你不能侵占你弟弟任何东西!”
“那时候,咱都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也应了!”
“再后来,熬过了那段苦日子,不缺钱了。你那个弟弟三天两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