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着折扇,戴着墨镜,陆宁晃荡在汴京街头。
是的,墨镜,东海百行已经正式开始生产玻璃器皿,当然,平面眼镜便是陆宁自己鼓捣的了,又用墨水涂黑,却是因为想到了影视剧里一些镜头,学一学觉得挺搞笑,不过,走着走着,还是将“墨镜”摘了下来,墨水涂黑的墨镜,根本看不清东南西北。
市城现今繁华无比,南来北往商贩,东西南北特产,甚至西域的宝石、香料等等也终于从陆路西来,进入汴京,葡萄干等西域小吃也有沿街散卖的,真假就难说了,毕竟从西域来,中间数个割据势力,更胡人马匪横行,路途遥远,要说贩运葡萄干这类商品,除非卖出天价,所得的利润才能抵消巨大风险的成本,是以,西域确实有葡萄干等小吃来汴京,但自然都特贡给贵胄阶层,沿街售卖的,挂羊头卖狗肉可能性更大。
长街两旁商铺林立,繁华热闹无比。
豪华酒楼也再不是仅仅四海楼一家,陆宁在东北、西北奔波期间,回京自也没时间来市城闲逛,现今就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城市了,各种华美建筑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甚至勾栏瓦舍,营业通宵达旦。
陆宁,便径自进了勾栏区,这里是下里巴人市井之徒的娱乐区,各种卖稀奇古怪货品的地摊,以及找块空地就表演的流浪艺人所在多有。
陆宁身前身后,跟了三人,赶马车的马夫,现今马车停在固定的区域有人照料,他则跟着陆宁跑前跑后,跑腿搭话。
此外便是管家花三娘和婢女桑金罗。
说起来,桑金罗是后晋宰相桑维翰的孙女,桑维翰是推动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人的最重要推手之一,后来契丹灭后晋,他被乱兵所杀。
而现今,桑维翰之子又牵涉进了宋延渥通契丹大案,家眷全部获罪。
陆宁都能想象,到了后世网络时代,桑维翰家的野史被翻出来后,肯定是网民们口诛笔伐的“汉奸世家”,甚至会引发血统论的一些争辩。
这桑金罗生得很是秀美,大家闺秀作派,当然,在现今陆宁眼中,也就是中上之姿。
倒是花三娘,比不得自己宫中绝色,也差不远矣,本是贵妇,现今穿着青布衣裤,却又花容月貌,贵妇风情不减,且青布衣裤完全勾勒出她柔软曲线,正是莺语一声娇滴滴,束素纤腰恰一搦,凤鞋半折小弓弓,桃花为脸玉为肌,眼入明眸秋水溢。
且花三娘本身又有一种独特气质,用陆宁的理解,便是所谓江湖气息吧,有点豪迈洒脱的那种。
而且别说,花三娘伺候人,还真是能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其眼力见,未必弱于尤五娘,但有些时候,人只能认命,初始跟的人不同,命运也就不同。
身边三名随从,其实婢女,花三娘本来想带刘氏出来,但刘氏曾经贵为二品诰命,渤海郡夫人,虽说身为奴全是身不由己,但要说作为奴婢抛头露面跟随伺候男子,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甚至要闹自杀,没办法,才用桑金罗替的她。
自从有了靠右行的规矩,便是这勾栏区,也不似以前那般,经常发生碰撞甚至引发斗殴,又有马夫“文三”在前开路,倒也不显拥挤。
文三当然签的不是卖身契,不过他人机灵,本来是三十多岁的流浪汉,是战乱时候便流浪到了汴京乞讨为生,到齐国立国,各繁华州府的乞丐都进行大清理,不愿意回乡的,便会发去劳役,老弱妇孺中,只有老年乞丐还存在,毕竟是历史遗留问题,如果人家坚不吐口,也不知道老乞丐家乡所在。
而且和前唐、北宋一般,本朝自然也有老人、孤儿的收养机构,叫福田院,收养乞丐老人,当然,按照本朝律法,不赡养老人是不孝重罪,只有真正的孤苦老人,孤儿等等,才能入福田院。
文三当然不具备能入福田院的条件,恰好文府招工,他便投身文府,前不久,张典苑看他机灵能干,甚至和他签了十年长约。
其实现今本朝立国已经第七个年头,外地来京人员,都需路引,文三这种,多少属于战乱遗留问题的黑户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原来姓什么叫什么,文府也没人知道,自己入府后改了文姓,但他明显是个比较奸滑好逸恶劳的家伙,这种人,做不了什么大恶,陆宁对他入府,也没做干涉。
作为马夫,文三甚至话都没和家主说过几句,家主常年不在家,以往归家,也是前呼后拥,好像是领的官方扈从,现今好像家主赋闲,那些扈从也就不见了。
不管怎么说,家主这是第一次领自己家仆出游,文三自然抖擞精神前面开路。
虽然说,汴京城的四品官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软脚虾,更莫说在这勾栏区,本就是市井之徒聚集地,文三自然威风八面吆五喝六的开路。
旁侧,突然一阵吵闹,却是一群“花腿”招摇过市。
所谓花腿,顾名思义,便是从臀到足,都刺青,在南宋,有军人集体如此,但民间恶棍花腿,早就有之,北宋和南宋文献,都有记载。
比如北宋的《东京梦华录》,就记载了帮妓女驾驭马匹的少年恶棍们,称为花腿马。
而现在的汴京城内,也有这种恶棍,曾经的“陆老大”,手下就曾经有一批花腿泼皮。
远远望着这帮刺青恶棍所到之处鸡飞狗跳,陆宁蹙眉,难道现今也要打黑除恶不成?
“咦,这不是三娘吧!”突然传来尖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