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陆宁便来到了这家吠舍户,也并没有令甘英秀提前知会一声。
渔户多住在江畔,甘英秀招抚的这一家也不例外,只是本来其家族住的这片木屋草棚区域已经显得有些破败,没有了壮年男丁,小村落明显就显得很萧条。
不过今日,村落里除了陆宁等,好像已经来了一拨外人。
江边一处破败的木屋,陆宁见到了甘英秀牒文里数次提到的那叫陀罗湿的老妇人。
木屋前,摆着一堆脏兮兮席子、漏洞的鱼网之类,看来都是老妇人应该承担的工作。
来这里,特意将通译换成了老妇人比较熟悉的吴琼。
老妇人见到甘英秀和吴琼,变得开心无比。
干瘦的黑黝黝老妇人,脸上皱眉橘子皮一般,眼神有些混浊,但却给人能看破世情一般的感觉,虽然甘英秀和吴琼没有介绍陆宁的身边,但和陆宁对答时,她也极为谨慎,一直说甘英秀和吴琼多么好多么好,是多么心地善良,又美得好像传说中的雪山女神帕尔瓦蒂。
其实,陆宁给那达卡小女奴伽梨的命名,伽梨就是雪山女神黑暗化身之名。
“孝之一字,上老下子,在远古形成象形文字时,乃是孩子搀扶一位老人,可见,我中土之地,从诞生文明之初,孝顺老人就成了应有之义。”看着老妇人,陆宁叹息着,却也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前几年,母亲倒是难得享受了几年天伦之乐,身体好像也越发健旺。
吴琼,前几日便曾经绞尽脑汁如何用本地语言形容中原孝顺这个词? 现今又说,老人除了眼眸中有些悲伤,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宁看向甘英秀? 道:“这样吧? 我观此家有贤者? 便破例准许其一家改信天道教,更为中土姓名载入户籍,只是从此便要遵循天道教义? 敬老爱贤? 若不然,自有审判所惩戒。”
在波罗地,该信天道教信仰自由? 但成为天道教徒改为齐名记录入大齐国在本地的户籍? 成为正式的齐国子民? 却是婆罗门和刹帝利才拥有的特权? 吠舍户则需要当地教团挑选贤德之家? 首陀罗平民和奴隶? 就更需要立有大功勋之类或者特别虔诚得到神灵认可才行。
在陆宁看来,这也是一种饥饿营销了,使得拥有齐人姓名的天道教徒,成为所有本地土著眼中的上等人,同时也是进身之阶的途径。
而甘英秀听陆宁的话? 立时大喜? 强压住激动心情? 和那老妇人说。
老妇人有些错愕? 可能,也还不知道什么天道教之类的,她虽然年高看破世情? 但毕竟对外间的事务所知有限,并不知道所谓改信天道教,在现今恒河两岸代表着什么。
外间,传来窦神宝的喝问,却是要人停下脚步。
吴琼看陆宁手势,便忙走了出去。
屋外走过来一伙人,却是唆摆这家小主人的那首陀罗奴仆,身后一帮人,谄笑簇拥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壮汉兽皮裹身,胸口帮着一块铁皮作为护心镜,看面貌和衣着,是阿拉干人。
“我是本领税务官塔吉克,听说此处来了几位齐人,特来拜会!”阿拉干大汉大概意思便是这样,语气倒也客气,只是,一双狼目上下打量吴琼,露出垂延之色。
吴琼虽然不是千挑万选的青娥卫,但相貌秀丽,加之出身汴京皇家高等女子学院,一袭米色衣裤,气质端雅,便是在汴京也是出色人物,更莫说在这南域之地了,阿拉干蛮人,哪里见过如此气质如此色彩?
偏偏塔吉克这等土蛮,很多时候靠本能行事,没什么礼仪束缚,是以打量吴琼时,便露出了狼哥之相。
“滚!”窦神宝皱起眉头。
本地阿拉干蛮兵已经按照大齐照会撤离,但和其他州域一样,阿拉干人还是留下了一名税务官,又有几十名随从的样子。
显然,阿拉干人还是没有自知之明,如果就将自己定位为仆从国的仆从军,全身而退还能得到很多好处,但如果真将自己当作出了大力的盟友,以为齐人离开他们便不行,那么摩擦也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
现今达卡或者说新南宁城的阿拉干总税务官,和南域行省总督杜颋就矛盾重重。
杜颋不知道上意如何,或许还尽量维系关系不要破裂。
窦神宝却不理会这些,他知道,在圣天子眼中,阿拉干等南域小国,根本便不值一提,能和平相处更好,如果成了大齐经营南洋乃至南域的阻力,那就会自食恶果。
面前这阿拉干税务令,在公署里等着分账就是了,却跑出来和本地土民接触,这就变成某种不安定因素了,对大齐统治此处,有害无益。
塔吉克显然没想到,这齐人会如此横蛮,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窦神宝这冷冰冰一个字,吴琼并没有翻译出来,但塔吉克自然看得出,窦神宝在讲什么。
这家渔户实际掌权的奴仆攀附他,听闻这家渔户有妇人生得不错,又没了男丁,他这才来转转,想寻几个女奴带回去蹂躏,却不想听得有齐人也来了这家,他便来拜会看一看齐人是什么用意,但却马上碰了一鼻子灰。
塔吉克脸色阵青阵白,冷声道:“我不与你说,我去和刘大人说,我和刘大人,可是经常见面。”
吴琼将这番话翻译给窦神宝,窦神宝根本懒得理他,指了指村落向外延伸的小路,意思是叫他赶紧滚蛋。
屋内,陆宁听到了外面的纷争,微微蹙眉,说道:“帮我拟份章程,令阿拉干人全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