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那城,自赵匡胤在此定都后大兴土木,傍山而建,层层叠叠的寨垒,外围箭楼林立,寨内各种木屋茅屋,大概有三两千户人家,在山寨周围,聚集着十几个村落,加一起,又有一两千户。
但不管怎么说,看着这“大秦”的都城,实则只是个小小山寨,想来赵匡胤在此定都时,心中想来会有许多不甘吧。
陆宁是混在逃难的难民潮中来到错那的,只是,所有难民,都被拦在了寨外,在错那寨内的,除了“秦人”,应该便是最终于赵匡胤一路追随他的土蛮贵族、鬼兵及家眷了,错那寨,本地人也通常称为“秦城”。
北方,加布扎西的部族军据说离此也就一两日的路程,传闻中,还有大量齐军相助。
西方,布丹诸部已经驱赶了赵匡胤派去的税务官员,甚至听闻南方的也有波罗人部落的鬼兵开始鬼鬼祟祟在冰雪圣山(喜马拉雅)山口中出现。
赵匡胤,看起来已经是四面楚歌,其固守秦城,根本就是个死局。
甚至便是要逃,不管东南西北,都再没有给他和他的残部辗转腾挪的空间了。
秦城中,汉人士卒的士气也极为低落,本来封锁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城中百姓都已经知道,此间是四面楚歌的孤城,且大齐精兵随时可能出现在错那城下。
……
秦城内土屋建筑,多是身份比较高的赵匡胤部将或土部头人住宅。
此刻,陆宁就在一处三进土屋院落内的后院,这处院落,虽然挂起了高高的红灯笼,但却给人萧条荒凉之感。
花圃几株刚刚从土中冒头的绿色嫩苗旁,正有一名娟秀少女小心翼翼浇水灌溉,又幽幽一叹,“陆伯父,你说,我们明年还能看到它吗?”
身旁这位华贵锦服气魄令人不敢仰视的陌生客人,刘金荣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能来到后宅,说是在等父亲,说姓陆,自己称呼他伯父便好,想来是父亲的密友。
虽然在土蛮土地长大,刘金荣并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青年男子少有接触的大家闺秀,但不知道怎么,却不敢仔细打量这位陆伯父,仿佛多看一眼,心脏就从胸腔要跳出来一样,不是因为见到青年男子害羞,而是一种,怎么说呢,好像陆伯父身上,有着比父亲威严百倍的气势,使得人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只是隐隐感觉,陆伯父的面貌,应该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应该是生得面嫩,那气度,应该是父亲年纪,才能具有的吧?
不过和陆伯父聊了一会儿,倒是觉得陆伯父可亲可敬,本来这几日心烦意乱很是骇怕,但听陆伯父说不需担心,就真的有些安心的感觉。
父亲这段时间,根本难以入眠,和家人说的,也是外面寻常百姓难以知晓的残酷真相。
父亲甚至已经做好,一旦被蛮兵破城,就阖家自尽的准备,做蛮兵战俘,会受到的屈辱,根本比死亡还可怕。
父亲还说,如果仅仅是蛮兵,根本攻不下秦城,但是,来自齐国的精锐必然参战,秦城的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浇水的时候就一直在落泪,想着这小小嫩苗,自己以后再照顾不了它们,不知道明年时,它们可还安好?会不会早就被人践踏而死呢?
但陆伯父刚刚说,秦城还有办法存续,并不是必输之局,不知道怎么,他说的话,很令人信服。
“明年啊,你一定可以见到它们的!”陆宁微笑着,看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又想想入城后接触的那些惶惶百姓,心里更觉得自己此行不虚。
“你是什么人?!”一声怒喝,又有些惊惧之意,月洞门处,走进来的紫袍官服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正是刘守忠,也是昔年义社十兄弟中,还唯一一个跟在赵匡胤身边的,在赵光义被俘后,刘守忠更是成了赵匡胤唯一的臂膀,赵匡胤称帝,授他卫国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枢密院事,乃是“秦国”小朝廷的丞相,执掌军民事。
“你说我是谁?”陆宁微笑看向他。
刘金荣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一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守忠上下打量着陆宁,眼睛越瞪越大,脑子已经混沌一片,只是想,真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秦王曾经召他密议,说现今虽然是存亡之危,但还有一个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甚至可能改变一切的机会。
那就是,那齐国国主陆宁,一向喜欢涉险,从种种传闻来看,只怕逻些城,又是他率领少数精锐亲军亲征。
那么,如果这家伙二十年如一日,性子未变的话,便有可能孤身潜入秦城,要单枪匹马擒拿秦王,以此要挟破城,以显他天下无敌的武勇。
虽然刘守忠不太相信这点,但还是按照秦王吩咐,这段时间,“皇宫”中各种哨卫密布,更布置了许多精巧机关,就是要抓到可能来擒拿秦王的这位现今已经问鼎中原的天下霸主。
也正因为此,对这位天下雄主突然出现,刘守忠多少有些心理准备,看到面前这气宇轩昂仿佛周身都黄灿灿的神秘人物,心嘭嘭跳动之余,也猛地想到了,会不会,真的是他?
听“他”反问,刘守忠如遭雷击,噔噔噔后退几步,脑袋更是嗡嗡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说起来,虽然一路追随秦王,乃至在这荒蛮之地,拥立秦王称帝,但心内深处,秦王还是秦王,真正的中原之主,早已经天定。
甚至便是这几日布置机关布置哨卫准备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