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讽刺,坐在对面的就是楚王,沈兵及杨端和却在和他讨论着如果攻楚。
这让沈兵有种拔出腰中的青铜剑刺进对方胸膛的冲动。
但沈兵却知道这不会有用。
并不是说沈兵做不到,而是做到了也没用……项燕立昌平君为楚王需要的只是一个王族血脉。
今天沈兵将昌平君杀了,项燕就另立他人,甚至三岁小孩也可以。
所以要杀,也要等昌平君当上楚王时再杀。
昌平君在对面朝沈兵一拱手:
“沈副将年轻有为,不过弱冠之年便已爵至官大夫官至副将,本君佩服。”
“本君为相时也时常为练兵所困扰。”
“据闻沈副将练兵方法别出心裁,不知沈副将可否指点一二?”
沈兵回答:
“昌平君过奖了。”
“属下不过就是胡编乱练罢了,哪里知道什么练兵之法。”
昌平君笑道:
“沈副将过谦了,黑甲军不过在副将置下月余,便大败楚国水军。又岂是胡编乱练?”
“如今听闻沈副将又在练大梁军,本君已迫切想知道大梁军在战场上会有何惊人表现了。”
沈兵再次茬开话题:
“昌平君说笑了,那不过是沈兵有些运气罢了,不足挂齿。”
开玩笑,明知道这昌平君会叛秦还告诉他练兵方法。
如果他够聪明,只从练兵就可以看出大梁军优点是什么缺点是什么然后将来对症下药。
昌平君有些疑惑的望了沈兵一眼,然后突然就明白了:这厮已看穿了他的一切所以才有所防备。
想到这,昌平君不由多看了沈兵几眼,暗道此子只怕才是楚国的大敌。
杨端和也隐隐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却又不知是什么原因,于是这次接风宴没过多久便不欢而散。
不过事情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沈兵才刚出营门就被昌平君的一名亲卫拦住:
“沈副将,昌平君有请。”
沈兵心下一凛,暗道这昌平君莫不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于是要杀人灭口?
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昌平君不会这么笨。
要知道此时的沈兵可是大梁军副将,这要是杀人灭口……他昌平君又哪里还有活路?
想着就交待了随行的仞一声,然后就随亲卫而去。
昌平君下榻在魏国王宫。
他在韩国住的是王宫,在魏国当然也可以住王宫。
只不过此时的魏国王宫并不整洁,因为大多行宫都用来存放粮食,只整理出其中一幢供昌平君及其部下使用。
战国时往往就是这样,表面看起来很威风名头很高,但其实已是日暮西山。
昌平君也是如此,他能拥有的不过就是当年任相邦时的百余亲卫及一些门客。
此时其门客也已跑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些无志之士在蹭吃蹭喝。
沈兵被请进大厅,里头却是一个仆人也没有。
见沈兵进来,昌平君上前就对沈兵深深一鞠。
这倒是将沈兵吓了一跳,赶忙上去扶起昌平君道:
“昌平君何故行此大礼?”
昌平君凄声道:
“本君性命已在副将手里,若副将不肯救我,本君便再无活路了。”
昌平君这么一说沈兵就明白了:
这昌平君是何许人也,他可是能被嬴政重用并在秦国任相邦的,又哪会看不出自己酒桌上暗拒之意。
既然沈兵知道昌平君心下的意图,那昌平君谋反还有可能成功吗?
昌平君谋反要是不成功便只有继续呆在秦国,这依旧是死路一条。
于是陷入绝境的昌平君便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向自己求助。
沈兵一时颇感头疼,他一个不注意竟然掉进昌平君这个坑里去了。
只见昌平君再朝沈兵一拜,说道:
“沈副将是本君平生所见不多的智者,若沈副将也无计可施,本君今日便只有在此自寻了断。”
沈兵回答:
“昌平君……何不呆在秦国?”
“正所谓船到桥头必然直,到时自然有办法。”
昌平君起身叹了一口气,步履沉重的走上两步,说道:
“沈副将有所不知。”
“大王已对本君起了疑心,是以才将本君安置在新郑。”
“本君若是个无能之辈还好,可事实又并非如此。”
“有朝一日待秦国灭楚之后,大王又如何能容得下我?”
昌平君分析得十分透彻。
要知道昌平君是楚考烈王之子,是当今楚王负刍的哥哥。
论能力论资历,昌平君甚至比楚王负刍更有资格当楚王。
如果昌平君只是个平庸之徒也就罢了,嬴政就不会把他放在心上,甚至还很愿意把他放回楚国让他去与楚王负刍争王位。
问题就在于昌平君颇有才华和魄力,这要是放他回楚并做上楚王岂不是多了个劲敌?
继续留在秦国?
有一天楚国被灭,楚国百姓会不会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楚王?
哪天只要昌平君回到楚地揭竿而起,那岂不是又一个楚王?
当年嬴政就是这么逃回秦国然后摇身一变就成秦国大王的,此时又岂会留下昌平君这个“祸患”?
所以嬴政对昌平君动手只是迟早的事,此时不过还没到时候或者说已经到时候开始试探昌平君了。
可沈兵这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昌平君错就错在他是楚考烈王之子。
否则此时的他就应该还是相邦依旧受嬴政重用。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