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和欠虽是不知其所以然,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按沈兵的要求做了……没办法,谁让沈兵是老板呢?老板说怎样就怎样。
一周后第一炉铁水出炉后弁就感觉到有些不同了……像弁这样长期冶铁的人,只看一眼铁水的流速、稠度及固化时间,就能感觉到其质量的变化,哪怕是极其微小的一点。
等铁锭固化后弁就拿着一个锤子上前敲打,初时还只是小力,接着越发大力同时也越是心惊。
若是以往的铁锭,此时早就该出现裂纹接着碎裂开,但眼前的铁锭用了数倍的力敲打也只是稍稍变形。
其它铁匠听到敲击声也发觉不对,纷纷围了上来。
接着又试了几个人上前敲打,最终才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铁锭敲裂。
众铁匠包括弁和欠在内无不兴奋得欢呼,弁甚至老泪纵横,激动的对沈兵说道:
“将军,属下等穷极一生都在寻求此种冶铁之术,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不想将军只简单的改造高炉便得出此铁,属下等实是佩服至极。”
欠也拱手叹道:
“也难怪将军要我等严守秘密。”
“此铁一出,便可以此铁打制军器乃至盔甲了,不难想像会比青铜要坚固得多。”
“此法实是不能为外人所知。”
欠是说到了重点。
铁一旦弥补了其脆而易折的缺点,那么就会因为其制造工艺简单且廉价坚固等优点将青铜器全面淘汰,于是铁的重要性自然会极迅上升。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
如果仅仅只是降低铁中的含碳量,战国时期的铁匠已经能做到了。
这时代的铁分为生铁和熟铁两种。
生铁坚硬、耐磨、铸造性好,但是脆而易折,这是含碳量超过百分之二时的特性。
熟铁柔软、塑造性好,可以拉丝,但硬度不够,是含碳量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五的特性。
熟铁的制法,就是将生铁重新加热到1500度达到铁的熔点,然后使用工具不断搅拌。
如此一来铁水里的碳就会因为与空气接触被氧化而排出,最后就得到熟铁……这过程就像把生铁煮熟一般,因此得名“熟铁”。
钢的含碳量就在生铁和熟铁之间,于是兼有了生铁、熟铁的特性。
沈兵使用的这种汉代冶铁法,就是在能练出生铁的情况下进一步降低其含碳量,于是就将其特性往钢的方向靠近,就达到了打制装备、兵器的要求。
当然,它也只是“达到要求”。
若想要得到更高质量的兵器,要制的就不是铁而是钢了。
不过这铁已完全够用,尤其此时满世界的装备都是青铜器,铁制装备已足以对其形成优势。
接着欠就问了声:
“将军,有了此铁后,我等先制何物?”
这倒是个问题。
是制铁剑呢还是盾牌,亦或是长枪盔甲?
装备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毕竟初时铁的产量有限且时间也有限,不可能一口气把它们都制全了。
想了想,沈兵就回答道:
“弩,以及箭矢。”
欠闻言不由奇道:
“弩?以铁制弩?”
这倒是奇事,弩通常是木制或竹制。
铁弩在此之前是不可能的,把铁制成薄薄的弩臂本身就困难,又易脆易折,只怕没用几下就断了。
但现在的铁用于制弩却成为可能……
不过沈兵却暂时没这想法。
他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制弩,而是在弩臂前端加个铁环以供踩踏。”
弁听得还不是很明白,欠就“哦”了一声,点头赞道:
“将军英明,此法甚好!”
此时秦军……应该说是中原各国的弩都分为臂张弩和蹶张弩两种。
两种各有优缺点。
顾名思义臂张弩就是用手开弩,其射程不会比弓箭远多少甚至有时还因为弩箭短小且弹道平直等原因射程比起弓箭还不如。
其优点是开弩方便、射速快,用手就能完成,中原骑兵为弥补骑术不足偏爱使用臂张弩。
步兵更多的就是使用蹶张弩了。
因为对于步兵而言,若选择臂张弩还不如选择弓箭……弓箭射速等都要比臂张弩强,射程也相去不远。
但蹶张弩又一个致命的缺点:开弩必须得坐在地上。
标准的开弩法是坐地后用双腿一左一右的抵住弩弓凹部,接着双手拉弦以腰力将弩撑开卡在弩机上。
每回发射完都得这么来一回,于是弩手通常是坐在地上操作。
这么做在守城时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在攻城、野战就会出大问题了。
其中尤其是野战……你得坐地上开弩,这要是打胜仗要追击敌人怎么办?
或者打了败仗想边打边撤怎么办?
总不可能在追杀敌人或是撤退时突然坐地上开弩吧?
这不只会减缓自身的速度还挡住了战友,还会降低全军的速度。
于是弩手在行动中几乎没有战斗力,要有战斗力时就不能机动。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它问题:
比如坐着视野不高极易被自己人遮挡,同时相比站立发射也大大降低射程。
再比如下雨或下雪也必须坐着开弩……这虽然大多时候可以克服,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却是致命的,比如在北方极寒条件下,往地上一坐,那盔甲只怕就要被冻住起不来了。
但如果能在弩臂前端加上一个踏环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么一改,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