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简单, 但在场的许多人却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因为自从去年周氏被送去家庙之后,日常请安不见她,宴会吃饭不见她, 就连年节节礼份例都没有她的那一份,大伙儿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过她了。
开始的几个月二姑娘和三老爷也去求过,但在老太太给了三老爷两个貌美的丫鬟之后, 这二老爷的求情也就不顶事了。
至于二姑娘, 周府二房倒是有一阵子鸡飞狗跳的, 她也想让母亲出来但无能为力, 并且如今她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又怀上了, 听说怀像不好一直在卧床静养, 有些日子没听到消息了。
所以周氏这个人, 在刘家消失了有一阵子了。
但是, 她怀孕了?一个在家庙住了近两年的人, 怀孕了?!说她生了孩子都没有这么让人惊讶!
刘二太太惊呼:“什么?周氏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的?莫不是偷了野汉子吧?!”
“你是哪儿的,说这话可有凭证?若是信口胡诌我便让人打你板子!”
那眼生的媳妇子辩解道:“二太太,我是在家庙里侍候的, 做些采买和厨房的活计, 昨日三太太吐得厉害, 主持便让我去请个大夫。”
“这三太太怀孕是大夫说的, 可不是我信口胡诌的呀!您若是不信我这就再去请大夫!”
这媳妇子焦急得很,她急着来报是想得赏银,可不是要惹怒当家太太。
三老爷更是脸色涨红,辩解道:“二婶你莫要胡说, 蕊娘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道是谁“哦”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三老爷的身上, 直把刚刚愣住然后现在满脸喜悦的他看得异常不自在。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三老爷和三太太,定是私会了,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珠胎暗结。
不大的堂屋内,老一辈的要么若无其事要么皱眉,年轻的有几个别过脸暗暗唾弃,颜氏更是捂紧了远哥儿的耳朵,让奶娘将他带走。
只有三房那两小的有些高兴,四爷更是问道:“娘亲要回来了吗?”
“对。”三老爷高兴地说,两个孩子也欢呼起来,但没有人回应他们,一时万分尴尬。见状两个孩子也知道有些不对,脸色慢慢地变白了。
只三老爷沉浸在中年得子的喜悦中,冲着老太太道:“母亲,蕊娘有了身子,我们快把她接回来吧,家庙那里又冷又热,不利于她将养。”
刘老太太不愧是早年跟着老太爷走南闯北四处为官的,这样大的事也没变了脸色,听到三老爷这么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了,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小的先去夫子那里,晚些再回来用午膳,六丫头你也回去歇着吧。”
三爷和四爷不依,但侍候的人不顾他们反抗将人劝走了,六姑娘也低着头走了出去,如此这堂屋里头就只剩下些大人了。
大太太今日穿了一身红褐色的衣裳,似笑非笑地道:“三弟妹在家庙里潜心为母亲祈福,居然怀了身子,可真是奇事一件。”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事也不知佛祖会不会怪罪。”
三老爷被欢喜冲昏了脑袋看不清形势,不满道:“大嫂,蕊娘有了身子正是好事一件,佛祖又怎么会怪罪?”
“三弟,”大太太曾氏严肃道:“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家庙那是何等正经的地方?外头的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
“周氏就是犯了错去悔过的,理应吃斋念佛诚心忏悔,可她倒好,竟然在佛门清静之地勾引爷们,做出如此放荡下贱之事,玷污我刘氏门楣。”
“而三弟你,不但不知错还妄想将人接回来?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刘家如何做人?”
说到此处,曾氏望着老太太情真意切地道:“哪怕这事捂在了锅里,周氏这给母亲祈福的心有多诚也是显而易见的,没准啊前些日子母亲偶感风寒便是佛祖怪罪的缘故。”
“母亲,您可不能让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回来,让我刘氏一族受人耻笑啊!”
“哪怕是夫妻之间,也应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此事不亚于无媒苟合,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往后我们刘家的男子如何娶妻?女子又如何嫁人?”
“可怜的三爷和四爷,若是将来有人知道了他们的母亲在家庙里头给他们生了弟弟妹妹,恐怕这书也读不成了,科举做官也没戏了。”
曾氏说得严重万分,但众人皆知大房和三太太有仇怨,对她这样一番话倒没察觉什么异常。
刘二老爷捋着刚蓄不久的长须点头赞同道:“大嫂说得对,家里名声不好,哪怕科举高中了也是做不得官的,此事应该尽早处理。”
“母亲,儿子这就让人把族老们请来,商议一番如何处置吧。”
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沉,若刚刚她老人家是略有惊讶,思量着怎么解决此事,那现在的她就是恼怒万分,考虑要如何处置了周氏了。
身为掌管了刘家四十多年的当家主母,她是知道三老爷从去年年末开始,就时不时的会“消失”一段时间的。
但她从来未曾放在心上,没想到一时不察竟出了这等丑事!
她犀利的眼光从愤怒的曾氏、掩嘴轻笑的婉娘、暗暗嫌弃的颜氏和罗氏、满脸惊讶及羞愧的玉娴和沉着脸的玉真身上扫过。
又看了看眉头紧皱的二儿子、满身不自在的大孙子和二孙子、以及脸色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只能哀求地看着她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