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蔡鞗的解释,韩钰勉强认同了浑小子,即便是恼怒官家不卖硝石也能勉强接受,可后面一句话语又将放了下的心提了高高。
“蔡驸马,你……你这……”
蔡鞗摆了摆手,对惊慌失措的韩钰并不是很在意,随意说道:“江南被方腊祸祸一遍就够惨了,又岂能让朝廷兵马再在百姓身上切割伤口?”
“哼!”
“拿了、抢了百姓金银珠宝的,怎么拿的,怎么抢的,就他娘地怎么给老子还回来!否则小爷就把他们都留在江南!”
“哼!”
“江南遭了难,没金山银海投入,如何尽快恢复民生?”
……
“行了!”
“韩大人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这种得罪人的烂事你就别管了,所有的屁事都往本都护身上推,了不起本都护再跑路就是了!”
……
韩钰很是无语,想要开口劝阻,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
你说眼前浑小子造反吧?偏偏是跑来江宁拉粮食救济饥荒百姓!偏偏要逼迫二十万兵马吐出脏银!偏偏又要将金山银海投入江南!
怎么评价?
韩钰做了二十年的官,又如何不了兵甚于匪的道理?穷的叮当响的北兵进入富裕江南后,又会是怎样的贪婪?
越是知道越是没办法阻止!
“唉……”
看着低声与小公主说话的半大小子,看着军卒护送公主登船远去,看着浑小子骑着战马进入江宁城消失不见,韩钰也只能苦笑摇头……
蔡鞗不怎么在乎韩钰的态度,更加不理会造成了无穷灾难的童贯,直接让三儿带着人去童贯临时府邸,愿不愿意都要把官印抢到手里,不仅是童贯,江宁城大大小小官吏的官印,即便韩钰也只能将官印扔在桌案来个眼不见为净。
刘邡领着数十艘大船以及一万义勇军镇守镇江,孙虎带着公主,手持着童贯“军令”,七八百大小船只沿着长江向西,一路向西一路收缴江河两岸船只,即使是小鱼船也在收缴行列,尚还未来到睦州以北江面,孙虎已经是手握两三千大小船只的水师总兵。
一者镇守长江进出口,一者严控江水往来,更有无数兵卒前往各州县收缴各级官吏印信……
蔡鞗在江宁胡作非为,开封城内的赵佶把书桌捶破了好几个,又一次把人质蔡京提到了延福宫……
蔡京如同没睡醒的迷糊老头,官家都问话了一刻钟,还是低头不言不语……
赵佶面色越来越阴沉,左仆射王黼左右扫视一圈,无可奈何歪着身子凑到蔡京耳旁。
“老太师可不能不管不问啊,茂德驸马收留了杭州反贼也就罢了,若是再霸着江宁,阻断了长江南北……着实不妥当。”
见王黼开口,知枢密院事梁师成忙点头道:“茂德驸马占着江宁确实不妥……”
御书房内一干老头们纷纷点头,纷纷低声担忧……
蔡京心下无奈,自数年前臭小子老蔡老蔡的叫唤时,他就知道浑小子有些管不住了,本想着送入皇宫管教,谁又能想到官家竟把犟脾气的小子惹毛了?
左想右想,蔡京还是苦笑说道:“老臣看了些江南送来的消息,老臣并不认为混账小儿会作乱江南……”
“砰!”
赵佶大怒,指着蔡京鼻子大骂。
“武力夺占江宁还不是造反吗——”
“封锁江水、断绝南北不是造反吗——”
“混蛋……”
“你们蔡家全是乱臣贼子——”
……
赵佶几乎就把手指戳在了蔡京脑袋上了,老蔡太师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又摇摇晃晃一副没睡醒模样,看的众人一阵无语……
书房内又是一阵诡异寂静,又是一刻钟过去……
王黼心下那个气就别提了,一再示意他人开口,却全都低头装死,无可奈何,只得再次斜着身子“低声”劝解。
“老太师,以茂德驸马在杭州和各州县作为,看着也与数年前的江南商会没多少区别,王某也不认为驸马会作乱造反,只是江宁……”
蔡京无奈叹息道:“王相怎么还没明白,那浑小子四处强夺官印,严查各州县趁机侵吞百姓田地之事,又怎会是作乱造反?”
“唉……”
“方腊妖人造反,景从者难以计数,难道江浙百姓都成了食菜魔妖人?”
蔡京苦笑道:“小五不愿无辜百姓因食菜魔蛊惑而惨遭屠戮,可若无法稳妥安置,百姓积压的戾气就难以消弭,一成赋税,一成佃租,百姓富裕了允许优先从商会中购买租种田地,遭了灾也许以低息借贷,百姓有了恒产才不会作乱,而这就需要足够的田地。”
“大乱下死伤了太多人,无主田地亦是无数,换做王相身在江南,恐怕也会对这些无主田地心动吧?”
王黼张嘴想要辩解,却又苦笑摇头不语……
“一成赋税,一成佃租,换作任何人恐怕也不会如此,以臣对混账小儿的了解,即便一成佃租,最终还是会返还补贴在了佃户身上,换了他人恐怕不会如此,大灾之下还侵吞遭了兵灾田地,这与逼良为娼并无不同,当严惩。”
王黼苦笑点头道:“驸马若真如老太师所言,确实是有功于社稷,可……可驸马有因何要封锁了江水啊?”
蔡京一阵沉默,叹息道:“王相难道真不知兵甚于匪?二十万兵马冲入富裕江浙之地,仅杭州、湖州便死了几十万人,难道王相真的以为几十万人都是食菜魔匪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