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结束了一天忙碌,正准备招呼趴在桌案上翻看他曾经课讲的赵福金,从未接触过兵卒的她,如今也不得不努力学习起兵略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两人不由自主看向出现在门口的苏眉、绿桃。
绿桃提着个老大的食盒,赵福金慌忙上前帮忙,只见苏眉拿出几张纸张放到蔡鞗手里,嘴里却说道:“本还以为王将军那里会出现些动荡,结果却风平浪静,顺顺利利的拉起了第三师来,鞗儿眼光果然不错。”
蔡鞗一边翻看手中纸张,又甩动、揉搓了数下,嘴里不甚在意说道:“咱家花费了这么多钱财、付出无数田地,若王将军还无法顺当解决厢军,孩儿会毫不犹豫打板子的……”
嘴里说着话语,却将揉搓成团纸张放入茶盏中,数息后才将纸团拿出,看到展开后的墨迹未散,脸上露出诧异来。
“阿娘是如何做到的?墨迹竟未有散开!”
苏眉笑道:“若是书写之墨,自然入水便散,可若换成染布之色,就又有不同,但阿娘还是以为我儿的纸张更为珍贵。”
苏眉、蔡鞗话语引起赵福金的好奇,拿起湿漉漉纸张去看,原来是张五贯钱黄金债券。
宋国有纸钞(四川交子)、盐钞,防伪技术极为高超,如同赵福金手里的黄金债券的不同颜色字迹、花色,摸起来也有后世线条凸凹感,更让人无语的是水印,所用的纸张虽然不如后世,却也使用楮树皮做成耐用纸张。
第一次见到宋国盐钞、交子时,蔡鞗就有些吃惊,其余的还好,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纸张,楮树皮做成的川纸再好也还是入水易坏的纸张,而他需要的是更好不易损坏纸张,只有如此开封高明工匠才无法仿制出他的债券。
赵福金翻看数遍债券,感觉比曾经见过的任何纸张都要好些,具体她也弄不明白是哪里不同,一脸疑惑看向蔡鞗。
蔡鞗不打算太过解释,笑道:“这可是俺老蔡家最最核心机密,不许问!牵扯无数人生死存亡之事,相公不信任何人!”
赵福金果然不再询问,只是跑到绿桃身边,一同在桌案上摆起了碗筷来。
蔡鞗并不知道后世纸币具体配方,但他知道纸钞的主料是棉花,而第一批债券就是棉花、楮树皮纤维各半做成,只是所用墨易散,当下苏眉送来的纸张是60%的棉花、30%的楮树、10%细麻纤维做成,质感上要好的太多,而且也使用了不掉色染料。
棉花早就出现,只是因种种原因致使宋朝的棉织技术很差,远不如丝绸、麻布细密耐用,价格也是很低,大多数时候只是充当棉衣的充填物,即便如此也是一团一团的棉疙瘩,百姓并不愿意使用棉花、棉布,但蔡鞗的出现后,情况发生了诸多改变,至少他是知道弹棉花是怎么弄的,也见过农村是如何织土布的,稍微改变一下,也就成了珍妮机。
三四年前苏眉就弄出了上好的棉布,只是因“勾结辽国”屁事,杭州蔡府不得不远走海外,麻逸国不适合种植棉花,大明岛却极为适合,经商多年的苏眉最是重视商业机密什么的,自一开始挑选人手纺织时,就是选用的海瑞商号妇人、大闺女,结果就是棉花织布技术在宋国没有传开,反倒是在人丁不足的大明岛遍地开花,也随之弄出了棉花为主料的纸币来。
黄金债券与四川交子、盐钞不同,更像是后世纸币,只是没有人物画像,没有金线银线,山水画、简体字、阿拉伯数字和一些复杂花纹摸起来凸凹不平,对着太阳观看,里面有一头迷你袋鼠水印,仅凭此,蔡鞗就不相信赵佶能够短时间内仿制出假钞来。
蔡鞗不介意把赵佶和开封往最坏去想,一帮尽耍心眼的家伙绝对会想法设法给他制造无数麻烦,而让他背负难以背负的债务就是最简单、最直接、最致命方法,事实上开封还真的在做这件事情,偏偏主管此事的还是蔡京的死对头工部尚书廖刚。
廖刚少时师从龙图阁直学士杨时,这师徒俩都与老奸巨猾的蔡京不对付,而且蔡鞗不知道的是,数年前因为淮南盐巴买扑之事,还霸占了想要外出就任兴化军知军的廖刚位子。
赵佶宠幸蔡京,廖刚、杨时师徒俩齐上也斗不过老奸巨猾的老蔡,但随着蔡鞗砸了赵佶石头,随着勾结辽国一事后,进而晋升工部尚书廖刚、直学士杨时师徒俩虽然还是被其余五贼压着,却也算出了口大气。
蔡鞗用着火炮逼迫童贯打开江宁城门,用着童贯、赵福金印信一通发号施令,最后逼迫着朝廷二十万兵马憋憋屈屈离开江南,付出千万贯钱财却毛都没捞到一根,官家赵佶胸中一直有股难言怒火,等到混账小儿巧取豪夺抢了五十万顷田地后,愤怒火焰都能把江海烧成了沙漠,还别说,在江南憋屈欲死的谭稹还真想了个绝妙法子来。
自打方腊造反后,赵佶就没有痛痛快快舒坦过,喜爱的花石不玩了,可这银钱就没少花一点,不仅内库没丁点进账,还被大臣们生拉硬拽拉出无数银钱,看着皇宫多年积攒的财宝少了小半,滴血受伤的心脏就没好过……
一看到杭州再再再一次送来的奏折,赵佶鼻孔就是一阵雾气,心下却不断自个劝解着自个冷静、冷静……
“呼……”
赵佶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瘦了一圈的谭稹、工部尚书廖刚。
“廖爱卿,工部可有做出反贼小儿所用钱钞?”
廖刚心下一阵犹豫,最终还是上前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