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蔡鞗很是苦笑叹息,拉着苏眉手臂走入府内……
“两浙本就杂事诸多,娘亲在大雪封路时还来陪孩儿过年,孩儿不仅未能第一时间迎接,刚一见面就又这般,着实有些不孝。”
“早在数年前就有杭州诸老打理江南商会,田地虽多了些,依照往日章程照做也不是太过麻烦,至于军中杂事……有三位阁老在,娘亲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
苏眉微笑说着轻松,蔡鞗却知道并非如此,早些年就有江南商会,是佃户与商贾共同组建的理事会,如同后世一级级议会,由各村管事、佃户组建的村级理事会,继而到各县、各州,最后才是杭州总理事会,一级级汇总,最后归入杭州总理事会,年底进行总结以及商讨来年所有事宜。
江南商会有无蔡府都无大碍,佃户与商贾是天然的“敌人”,商贾与商贾之间因为田地产出分配之事,相互之间又有着各自之间的战争,为了获得更多话语权,即使蔡府不安排一个人去管理、监督,他们也会竭力、抢先安排人手,也会睁大着眼睛盯着对方,蔡府确定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只需年底盖上蔡府大印即可。
初时总是有些摩擦、混乱,蔡鞗却不怎么过问,任由杭州各家去督理,越是不管不问,各家越是小心谨慎,唯恐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五衙内更改了江南商会的规则,摩擦、混乱反而少了许多。
但他知道,这只是因为杭州各家初时心下疑虑、谨慎,过了一两年后,各家间的战争、摩擦会越来越激烈,随着各家胜负决出后,会进入长时间的平稳期。
蔡鞗并不是太过在意各家的争斗,只要各家的争斗、厮杀不影响直接耕种田地的佃户,不影响采茶、养蚕农户,各家愿意如何就如何。
五十万顷田地是多了些,有各家争着抢着往各州县送入子嗣充当管事治理,蔡府顶多在理事会下弄出个“巡察组”四处巡察不法即可,军队方面反而更为简单些,二师、三师都在杭州城外军营内,除了每日“一二一”的操练影响了他人休息外,其余的也没多少事情,就算有也是军营内的事情,有郭涣、阿侬、刘一刀看管着虎子、王禀,军营中并不会闹出什么浪花来。
可这不代表苏眉阿娘就真的成了闲散之人,仅两浙十四州的官吏就是个大麻烦。
土地无数,几乎每个村寨都有个江南商会议事会分会,这些分会几乎独立于世,看着是各州县管辖之下,但是无以计数的议事会只向上一级议事会负责,一级一级负责,如同截取了各州县的管辖权。
原本即便有理事会这般特殊存在时,两浙十四州官府也有法子插手其中,最大的一个手段就是煕宁时确定下来的保甲军制度,十户一保,将天下所有百姓全都并入“保甲”之中,即便有理事会这般异类存在,名下佃户、百姓也还隶属于保甲军一员,可蔡鞗取消了保甲军、义勇军等乡军后,各州县官吏竟没了法子插手江南商会名下理事会、议事会。
商会名下佃户、百姓有了争执、不法,不去官府告状了,全跑到理事会指鼻子骂娘,村寨理事会的管事大多是商贾们下派的,可理事全成员都是当地名望长者,哪里还需要官府审理、打板子,一通拍桌子骂娘就把事情解决了。
有了争执不去官府告状,交税也由各州县理事会直接缴纳,由蔡府直接交付赋税,连派个官吏到村子里捞油水的机会都没了。
蔡府一副要尽收江南田地架势,没了田地,没了田地上耕种百姓治理,那还要官府做什么?
不满!
两浙十四州官吏不满!
不满就要跑到杭州打官司,至于为何不去江宁或开封打官司……
有用吗?跑到江宁有用吗?长江都又被蔡府抢占了,蔡大驸马都把应天抢了也没见开封百万大军围剿,跑去江宁、开封有用吗?
不是南京的杭州,在蔡鞗跑去应天后,杭州也成了事实上的江南首府,两浙十四州官吏,甚至福广、两湖官吏也跑到杭州打官司,蔡鞗知道,仅与这些头脑精明又奸猾无比的官吏打官司,苏眉就不可能真正轻松得了。
听着娘亲毫不在意说着江南纷乱杂事,蔡鞗心下却感慨不已……
“五十万顷田地是极为庞大的数字,官府若是能仁德些,若能够与咱们竞争还利于民还罢,若还是苛捐杂税颇多,估计整个江南的田地都会流入江南商会之中,即便咱们不购买,也会有无数百姓倒贴挂在江南商会名下。”
苏眉点头轻叹道:“咱家是一刀切,是将所有杂七杂八税种全都归于一处,即便是一成赋税,相比朝廷诸多杂税也要少了些,如同百姓主动投入有功名士人名下一般无二,未来肯定也会有无数百姓投入到咱们名下。”
蔡鞗点头赞同,百姓又不是傻瓜,自己会计算出利弊,有了好处,自然会设法成为江南商会中一员。
朝廷的赋税很重,夏税征银,征收的是茶桑麻经济作物的赋税,与之相应的还有人头税,两相加持下,手里没有足够铜钱的百姓只能用茶丝麻来代替铜钱,如此之下,缴纳的赋税可就没法子计算了,有良心的官吏会多拿到赋税的五成,稍微黑心的会赚取倍数或数倍赋税。v首发
百姓手里没足够铜钱,不代表百姓手里没钱,不代表百姓手里没盐钞,关键是税吏并不承认盐钞充当铜钱缴纳赋税。
盐钞的价值是与盐巴挂钩的,是与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