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蔡仍不语,蔡鞗低头拆开老蔡又一次送来的信件,随意说道:“对于五弟来说,宋国几乎就是另一个晋朝,太祖几乎就是另一个司马氏……”
说到此处,蔡鞗眉头不由一皱,突然间发现宋朝与晋朝是如此的相似,虽经济、文化、兵制相差了太多,虽是一个善待柴氏子孙,一个几乎斩尽了曹氏,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者都不是艰苦创业独自打的天下,都是阴谋篡位,都是最后被迫逃亡江南,江北同样被胡虏占据,朝代灭亡后,天下亦陷入百年黑暗……
“相公……”
正当蔡鞗皱眉呆愣时,赵福金轻声唤醒了他,见她双目中的哀求,心下叹息。
“罢了,相公不说了。”
又抬眉看向冷脸的蔡仍,说道:“五弟对皇权确实无多少敬畏心,贤臣也好,枭雄也罢,若天下真的四分五裂,若君王无有平定四方之能,五弟更愿意曹公这般志在天下枭雄重整天下,以还天下太平。”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当然了,二兄也并非胸无大脑之人,当能看出五弟实无反意,乱世枭雄话语还是莫说的为好,徒惹他人笑话。”
蔡鞗打开蔡京信件低头观看,冷脸的蔡仍心下却松了口气,桀骜不驯的蔡鞗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
蔡鞗眉头越皱越紧,将信件送到苏眉手里,蔡京送来的信件让他有些犹豫、动摇。
苏眉一目十行将信件看罢,皱眉说道:“鞗儿怎么看太子担任我军监军?”
蔡鞗看了眼赵福金、蔡仍,不置可否说道:“太子任我军监军,与老蔡在开封性质一般无二,是为了安抚我军的质子。”
苏眉默默点头,蔡鞗一阵皱眉道:“依照老蔡信件上所言,沧、德、棣三州皆在运河之东、黄河之南,朝廷显然是将我军处于边缘之处,而且沧州也与大海相接……”
蔡鞗不愿意北上越过开封,最大的担忧就是朝廷将他与杭州一斩两段,很是担忧赵佶趁机动乱了江南根基,但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
心下因犹豫而烦躁,但还是看向蔡仍说道:“北上驻防沧州且不言,千万贯钱粮却不能交与朝廷,即便由老蔡太师主持也不行!有些事情……五弟不会相信任何宋人。”
蔡仍面皮瞬间涨红,蹭得站起怒道:“五弟难道真的不在乎天下安危吗?官家以太子性命作保也不够吗?”
“天下安危?”
蔡鞗又一次打量着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蔡仍,每次看到宋人头戴着长长帽翅,心下总是莫名的厌恶不喜。
“二兄以为五弟该如何做才是‘在乎天下安危’?拿出千万贯家财?拿出火枪、火炮?拿出江南商会名下所有田地?把我一师、二师所有人命送入杀戮场?还是伸着脑袋让官家砍了?”
……
蔡鞗好像没有感受到空气中漂荡的凝重,看着一身紫绸官袍的蔡仍,竟咧嘴笑了。
“呵呵……”
蔡鞗起身来到蔡仍身边坐下,双眼却看向对面赵福金,见她有些紧张、不安,又转头看向阿娘苏眉……
“多年前孩儿与娘亲说了些宋辽金之事,娘亲又与二叔透露了孩儿话语,这才有了二叔欲送孩儿入开封念头,才有了二叔‘斩杀’遗言。”
说到此处,蔡鞗微微摇头轻叹。
“并非孩儿太过聪明,但凡登高俯视之人,但凡双目未有蒙蔽,大多都能看到女直野人崛起会对天下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正如政和元年童贯带回辽人赵良嗣(马植)后,直至现今朝堂上还有诸多反对北伐声音。”
“朝臣们能够看到女直人崛起后带来的不确定、危险,只是因为中间存在个辽国,朝廷更愿意辽金两败俱伤,朝廷更愿意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了,宋辽两国虽百年无战,却也并非真的友好和睦,宋国若要明着支持辽国,民间百姓也不会予以支持,政治上风险颇大。”
蔡鞗心下叹息,文人为主的宋国最善于政治利益角逐,又怎么可能愚蠢的看不到耶律延禧十万精锐惨败带来的影响?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女直人占据辽东带来的后果?
赵佶和朝臣们不是看不到,而是想要火中取栗,想要做那个岸上钓鱼的渔翁罢了。
蔡鞗叹气道:“但凡有些眼光的都知道燕京之重,都知道必须拿下燕京之地,知道燕京之地事关天下安危。”
“可是……战略目标一致,如何拿下燕京并坚守住?战术上却有着诸多分歧,是否能够达到战略目标上……孩儿并不以为开封能够实现目的。”
蔡鞗看了眼蔡仍,说道:“十年前,五弟在学堂开办讲武小学堂时,记得第一堂课讲时,就讲了战略与战术的区别。”
“战略也好,战术运用也罢,两者都不能脱离了实际,战术运用的最终目的是为战略目标服务,而战略的制定则需要依托于可以实现的战术实施,正如当年五弟所举例子,建立学堂的目的是为久疏武备的朝廷培养合格将领,这是战略目标,而如何兴建学堂,有无足够的银钱支撑,有无足够的先生、教头教授……这都要归于‘术’之列。”
“兴建学堂的目的虽好,可若没有银钱、先生、教头,目的就不可能达到,即战略是在可行性战术基础上制定的,战术的最终目标却为战略服务。”
蔡鞗淡然道:“朝廷的战略目的是夺取长城之内的辽南地区,并以此抵挡女直人的威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