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何出此言,哪里是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不过是前有隐疾,不方便说出口罢了。”景云瑶叹了口气,想来她从前是痴儿一事毕竟牵涉景府的颜面,就连最亲近的富察府也从未提及,那她此时又开得什么口。
富察巴顿也是个识相的,没有再问下去,只通情达理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只谈风月,不谈前事了。”
景云瑶不得不承认,富察巴顿这温儒有礼的性子的确让她有些好感了。此时也终于嫣然巧笑,一如烟花般飘渺而绚烂,“老师这是欺负学生呢。老师博学多才,风月无边;学生前些日子才学习《诗经》,只是略懂皮毛,哪里能接的上话呢。”
“就拿云瑶妹妹刚刚一笑说来,”富察巴顿可不顾景云瑶那番推辞,开口即兴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那……那三顾呢?”景云瑶自知腹中墨水少,也只得这般接话了,不想却惹得富察巴顿笑声爽朗,还不停说着“真乃奇女子也”。尽管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但唯有这一刻,景云瑶感觉两人之间有了某种默契,距离也拉近不少。
景云瑶与富察巴顿便这般说笑着一路走来,到了京安大药房的时候,正好遇上外堂中给药材分类的景康雅。景康雅见景云瑶居然亲来,身旁还跟着富察府的富察巴顿,立即面上喜色,也不顾手里的活儿,上前就拉住景云瑶的手,亲切道,“有些日子没见,云儿可是又出落的好看了,今儿怎么得空和巴顿贤侄一块来了?”
“大姑姑,巴顿哥哥现在是云儿的老师,”景云瑶第一次称呼富察巴顿为“巴顿哥哥”,居然不觉卡口,或许是刚刚一路走来心近了的缘故,“专门教云儿四书五经的,这事儿大姑姑也是知晓的。”
“嗯,不错,景府的女子是要与平常的男子一般,四书五经绝对误不得,日后方能成为夫君的贤内助。”景康雅几乎是提着耳根子嘱咐景云瑶。在景康雅看来,景云瑶与自己女儿一般无异。当初沈从嫣在世时,她与沈从嫣便是要好的,如今沈从嫣的女儿终于熬出了头,她自然要事事提点着些。
“景姑姑,既然已将云瑶妹妹送至,那巴顿便先告退了。”富察巴顿面有赧色,竟是害羞了,对着景康雅拱拱手,便要离去。景康雅又与其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放了他走。
只不过富察巴顿才走没了影儿,景康雅立即双目澄澈的盯着景云瑶,笑道,“好啊你个云丫头,这么快就找到了如意郎君,巴顿贤侄可真真儿是个好男儿,姑姑打心眼儿里替你高兴。”
“大姑姑,您瞧您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景云瑶星眸微嗔,秀面登时艳比花娇,“巴顿哥哥只是云儿的老师而已,再无其他。还好刚刚您没当着老师的面儿说这些,不然,云儿日后可要怎么面对他。”
“我们云儿桃花玉面,占尽fēng_liú,想那巴顿贤侄也必定心生艳羡……”
“大姑姑,今儿云儿可是有正事来的,”景云瑶实在不想再被景康雅这般戏弄,忙入了正题,将从钟离苑取来的药方拿出,交予景康雅,道,“这是爹给皇贵妃娘娘开的新方子,不知是否可行,还要与祖父研究一番。大姑姑先帮我抓上几副药,我还要快些回了爹爹呢。”
“好,好。”不想景福雅只看了那方子一眼,便将其重新交回景云瑶手上,熟练的抓起小铜称,亲自于柜中量起药来。景云瑶好奇,便拿起方子一看,但见洋洋洒洒的正楷小字端正于宣纸之上:
熟地黄五十三钱,山茱萸二十六钱,牡丹皮二十钱,山药二十六钱,茯苓二十钱,泽泻二十钱。
景云瑶还思忖着这几味中药搭配一齐怎生如此眼熟的时候,但听旁边传来一阵唏嘘声:
“啧啧,熟地黄补肾阴,山茱萸肝肾同补,山药能健脾益肾,茯苓善安心神,这方子似是借鉴《金匮要略》中的‘八味地黄丸’啊。”
景云瑶蓦地回过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此男子一袭立领直身的淡青长袍,领口袖口都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月白祥云纹锦带,垂着一块品相极好的羊脂白玉。但见他身长七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此时正摸着下巴,似是在琢磨着面前这道药方。见景云瑶回过头望他,还刻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才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我倒是忘了,京师的姑娘们大都是闺秀,与我们新疆姑娘的豪放大气不同。唐突了姑娘,还请别见怪。”
若换做旁人,景云瑶心中自然有些芥蒂。但听面前男子刚刚居然说出了她久想不出的药方,心中对他也多了丝好奇,便开口道,“各地风俗不同,倒也无妨。只是公子来自新疆,又如此深谙医理,不知可是大夫?”
“大夫……”男子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半晌,笑的像花儿一样灿烂道,“差不多吧,我算是游医,游历的地方多了,读的医书也就多了些。”
“原来如此,”景云瑶颔首答应着,却忽的想到,她常年居于京师,就如井底之蛙,所涉猎的医书也是有限;但面前男子为游医,走过许多地方,一定也见过许多不同的病例。她才想开口询问关于香料引致的脑疾一事,不想一个漠然冷淡的声音却忽的在药房门口响起,“走吧。”
这声音让景云瑶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循声望去,门口立着一个穿着华贵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