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雨瑶本是帮景云瑶说句话,可却得沈从薏如此揶揄,当真是气的慌。不过她与景月瑶不同,不在言语上争太多长短,便也只是笑笑不语。还是温晴茵开口略过了这个话题,“若要说忠贞不渝的话,我倒觉得,咱们雁瑶的夫君定是这般的,如今像舍彦谷这样的人,当真是少的很了。”
姬无双虽在景府备受宠爱,可在这样的场合中,却是很少说话,也不愿与人起了争执。她默默的坐着,余光却一直瞥着沈傲珊与章青云,倒是有些看不透章青云这个人了。一来,自打从她认识章青云以来,章青云都是与景云瑶出双入对,虽然曾经在沈傲珊身上闹了些矛盾,可后来,章青云也正视了此事,还是选择与景云瑶在一起。可今儿晚上的事情的确太过蹊跷,景云瑶不在,章青云竟好像不知似的,而沈傲珊也明目张胆的与章青云亲近,这究竟是怎么了。
王英俊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般,对着桌上的饭菜大快朵颐。也是,这一日他着实累坏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一阵子后,他便很快迷迷糊糊的,端着酒碗起身就往章青云那方走,在快走到的时候,却一个绊子,摔倒在地,酒碗也飞了出去,正好淋了章青云一身。
而地上碎裂的碗块也划开了王英俊的手腕,登时便有了血印子。只是王英俊似乎感觉不到,还要回去拿酒与章青云对饮。章青云无奈,反正王英俊的手腕需要包扎,他也得换衣裳,便先让沈幽言看着沈傲珊,自己则挎着王英俊往房间走了去。
“喝!再喝!我们要喝三百杯才准回去!”往章青云院子走的路上,王英俊还是醉醺醺的说着醉话,让章青云无奈至极。可待章青云院门一关。王英俊却好像忽的醒酒一般,脸上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身子也硬堂起来,不必章青云的搀扶。章青云还纳闷着的工夫,王英俊已经蹙着眉头对他问道,“快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英俊你……”章青云还没反应过来,王英俊已经揪着他的衣领,死逼他靠近自己。王英俊虽个子不如章青云高,身材也是瘦削的很。可力气竟是不小。章青云感受着愈发浓重的凶狠气息,方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将发生的事情全数讲给了王英俊听。
“竟然这样……她。她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阿娜妮?”王英俊至今仍旧不敢相信,那个阴毒的女子会是章青云年少时候相濡以沫的爱人与伴侣。
章青云点头,后推门进屋,边打开药箱找纱布,边继续对王英俊道。“我当时也是气坏了,竟然就对她说了那样的重话,连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我该体谅,如今云瑶有身孕,脾气比之前大了些,那是正常的。即使她出手推了傲珊,我也不该那样子对她……”
“你到如今,还觉得云瑶是始作俑者?”王英俊心中好像被刀刺一般。她可以体会到,当时景云瑶被章青云指责时候,心里的那份难过与委屈,见章青云回过头,莫名的看着自己。王英俊咬了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如果是我,一定会信云瑶到底。”
“可是当时屋子里只有她们三人,醉竹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只有云瑶……”章青云试图解释,也不知这解释是为沈傲珊,还是为当时已经气坏了的自己。
“醉竹的确不可能这样做,这点我也相信;可云瑶,就更不会这样做!”王英俊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眼望着章青云,神情中满是责备,“青云兄,你虽常常与云瑶在一起,可是,最不了解她的人,却是你啊。”
王英俊说完,扭头就走,也不顾手腕上的伤。章青云在后面举着纱布哎哎哎了半天,王英俊也不曾回头,他只得跟着跑了出去,给王英俊叫了马车,送他上车后,吩咐车夫送去馥郁阁。临行了,才在车窗口对王英俊道,“今儿个,多亏了你的诸多帮忙,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慢走。”
王英俊窗帘都没有掀开,实在对章青云的诸多做法气的发抖。马车颠跶颠哒的走开后,王英俊才在其中对赶车的车夫道,“不去馥郁阁,去景府。”
虽是春夏交接之时,不过夜里的小风还是打了王英俊一个透心凉。下了马车后,景府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喜字灯笼,红彤彤的晃的王英俊眼睛直疼。这偌大的景府,如今门口唯有一个打瞌睡的门丁,甚至王英俊静悄悄的打他耳旁而过,他都没有醒。只不过他身上那冲鼻子的酒味儿却让王英俊差点眩晕,看来当真是大喜,景府就连门丁都喝的叮咛大醉了。
往日里热热闹闹的景府,今儿个却格外的冷清。周围还是喜庆的氛围,只不过没有什么人气儿。不知道景云瑶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景府,会是个什么心境。
上了小游廊,走了没多远,却听到一阵阵幽怨的唱曲儿。王英俊竖起了耳朵,发现声音是打衍悔苑出来,“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这是牡丹亭。王英俊想起了景云瑶曾说的,衍悔苑关着的是疯了的五夫人乌尔答桑柔,想不到这半夜三更的,竟唱起这样哀怨的曲儿来,当真是渗得慌。王英俊加快了步伐,心中却念起了王小万的娘,当初就常常与他爹唱这样的曲儿,而王小万的娘究竟是因他而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王英俊,甚至跑了起来,在这漆黑的夜里,脚步声、伴随着他的喘息声,听起来竟是更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