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君断了一条手臂,却并不觉得痛。
看着身后按住自己那人,神色癫狂的嘿嘿笑起来。
“——背叛主君,当诛!”
从他满是污血的唇齿间,挤出这么几个字。
那人一剑把渤海君的脑袋割下来。
“我是主君的贴身护卫!”
“渤海君乱臣贼子,弑主谋逆,来人,快把其党羽,一起拿下!”
话音未落,一群穿着黑衣,气质肃杀的兵甲,眨眼间将这片佛堂包围起来。
有人认出他们。
声音带着惊恐,“这是皇城司的人啊!”
为首的人一身红袍,手中令牌朝四周展示一圈。
“奉陛下之命,抓拿乱党。”
“给我上!”
然后,这群皇城司的人,就冲到高台上,与刚才诛杀了渤海君的护卫们,战做一团。
一时间,血溅当场。
皇城司的人,与自称主君护卫的人,打了起来?
…
一片乱战血腥之中,高高的法台之上,却还有一个和尚,闭着眼睛,正在使劲敲着木鱼。
一边敲,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直到,有人一脚将他踹下去。
那人穿着青袍。
这是冬日,他衣衫单薄,像是一杆修竹,立于萧瑟冬风之中。
那人高高站在法台之上,垂眸,也不知看到了哪里。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手指伸出去,对着不远处勾了勾,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
好端端来参加个佛会,喝个佛祖施舍的腊八粥,谁也没料到,竟会遇到这种事情。
所有的信民,都被皇城司的小吏看管住,控制在几个主殿之外。
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人过来传讯。
“主君传召。”
然后这群信民,就像是被牧羊犬驱逐的,已经吓傻了牛羊,重新回到那高高的法台之下。
主君召唤?
主君刚才不是已经被渤海君杀死了么?
心里这么想着,众人却不敢表露出来。
一个个叩拜在高台底下。
高台上,一个穿着银白色绣鸱鸮衣袍的中年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剑,随侍在一个青衣少年身边。
银白色衣袍。
那是皇城司,官衔最高的两个人之一了。
不是北院院长,就是南院院长。
就见那人俯视一圈,威压迫得所有人都垂下头,战战兢兢。
“渤海君缉拿乱党有功,为国捐躯。”
那人开口说话。
就见那为国捐躯有功的渤海君,此刻身首异处,那颗圆滚滚的脑袋已经从高台上滚落下来。
污血滴落一片。
身体却还搭在高台边缘。
众人:“……”
方才渤海君不是要弑君么?
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成功臣了?
就见那人继续说:“有乱党,趁着君上秘密离京之际,扶持了一个与主君长得相似的傀儡。”
“意图窃取北燕龙权,幸而渤海君察觉,告知皇城司。”
“……”
就算是这般威压之下,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话,还是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用傀儡窃国。
被渤海君揭发。
这简直比戏本子里唱得还匪夷所思。
那人说完,对着身后的少年叩拜。
“幸而陛下英明。”
“今日扰民,陛下有令,每一个民众,补发五百铜钱,以作抚慰。”
慕容伤提着剑,漫不经心听着。
渤海君倒了,像他这般吃得脑满肠肥的蛀虫,拿出一点点钱财出来抚慰百姓,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
“来人啊,带上来!”房沧说道。
两个侍卫,将一个穿着狐裘的少年提出来。
那少年肩头受了伤,血顺着衣袍流下来。
他脸色苍白。
眉眼五官,倒的确跟慕容伤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气质差别巨大。
就在他打量着慕容伤的时候,提着剑的青袍少年也在打量他。
“他们选中的,就是你么?”
剑尖挑起狐裘少年的下巴。
锋锐的寒意,激得嫩白肌肤上,一层战栗。
那少年冷眼看着他。
在众人注视之中,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伸出手,把衣袍伸展。
凛然不畏地站在慕容伤对面,冷冷开口。
“我身上也有慕容家的血统,并且是唯一一个,知道慕容家血脉秘密的人。”
“你若杀了我,必然会后悔。”
“是么?”慕容伤面无表情。
一剑刺过去,血光自那人胸前绽放。
少年瞪大眼睛。
到死,脸上都挂着不可置信的惊愕。
慕容伤垂眸,弹着剑尖上的血珠。
面无表情想着。
那群老东西,看来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啊。
。
就在距离高台不远的地方。
一个衣角被踩脏,头发钗环有些散乱,却依然容貌娇妍的少女。
抬着头,定定看向高台上,那被光晕笼罩的年轻男人。
头发用一根发带,随意挽在脑后。
穿着青色锦袍,身形看着很单薄。
冷风灌入衣袂,袍袖猎猎舞动。
他手中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黑色长剑。
剑身乌黑,与他苍白的肤色相映衬。
他看起来像是霜雪般冷冽,却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如此狠戾凶残的事情来。
并且毫不在意。
那少年幽冷的目光,淡漠地从众人脸上划过。
安如岚心中一跳,他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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