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四处打量了一下。
睡哪里?
光溜溜的地板,就只有这一张竹榻,连床被褥都没有。
“我不要。”她恶声恶气拒绝。
慕容伤冷冷看着她。
“你要在这里守着我。万一我半夜伤势加重怎么办?你今夜的食宿,我可已经付了。”
秦妩……
吃人嘴软。
合着她这并没什么用武之地的大夫,现在被强迫转行当护士了?
不待她继续拒绝。
少年起身,带着一脸燥郁走到墙角。也不知按了哪里,出现一处小隔间。
他走进去,抱了一床被褥出来。
丢到竹榻上。
“睡吧。”
秦妩……我有开口嫌弃这里没被褥很简陋么?
我没说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勉强忍耐着说完最后两个字,慕容伤在竹榻前的冰冷地板上躺下来。
按着眉心,不再说话。
这么一番折腾,之前缝合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他那件白色单衣,也被随意压在地上。
啪嗒,腰腹间的血珠落下去,白衣上染上一抹嫣红。
……既然那小隔间里有被褥,你怎么不拿一床出来盖?
但是看他浑身冒着冷气,生人勿进的模样。
秦妩最终还是没说话。
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四周的烛光跳跃着,明亮而温暖。
坐在竹榻上,一重重房间望过去,能看到最前面的那棵海棠树,红花安静绽放着。
一盏灯笼挂在内室门口。
镂空的木屏风将它光芒挡去大半。
屏风上雕刻的,也是一棵海棠花树,枝繁叶茂。
灯笼的光晕透过屏风,一圈圈散开。
落在身旁躺着的少年身上。
与在竹榻上躺着时几乎一样的姿势。
黑色长发倾洒,支着腿,右手按在眉心。
秦妩起身,把所有烛火全都熄灭。抱着被褥,在竹榻上侧躺下来。
。
迷迷糊糊好像刚合上眼。
突然听到刷刷的细雨声。
……嗯?她在梦里还有些疑惑,这房间,不是听不到雨声?
倏然间,一阵狂风袭来,秦妩感觉自己被一把拽起,紧跟着被人揽入怀里。
她睁开眼睛,简直吓了一跳。
入睡前安详静谧的房间里,此刻密密麻麻插满着了火的羽箭。
四处都是火光,将这房间烧得如同炼狱一样。
呼啸声中,不断有新的火箭射入进来。
方才秦妩睡梦中听到的刷刷声音,就是箭雨的声音。
她的确被人搂在怀里。
那人只披了一件白色单衣,赤着脚,黑发散落。
他那双幽黑的眼睛,毫无表情地朝着门外凝望。
秦妩看到挂在内室的灯笼已经烧着了。
那扇雕刻着海棠花的镂空屏风上,火舌跳跃。
仿佛满屏的海棠花,在火焰中灼然绽放。
“怎么回事?”她仓皇间,下意识抓着那人的手臂。
感应到她的恐慌,慕容伤垂眸看过来。
平声:“要打架了。”
秦妩:……这特么是要打架了么?
这是要送命了吧。
秦妩抓他手臂抓得更紧了。
慕容伤抿唇。
犹豫了下,姿势生硬地在她脑门上揉了一把。
像是不喜欢猫咪,却不得不撸,所以动作很粗暴。
“不用怕。”他说道。
幽黑的瞳孔映着火光,果然是平平静静,毫无波澜。
秦妩:“……”
想到之前缝合伤口时,他不许自己用麻药。
说等下还有事情要做。
难道就是这件事?
他早知道,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一点都不惊奇。
或许……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把自己留在这里?
…
慕容伤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黑色长剑。
剑身较之一般的剑更狭长,剑锋如同他的眸色一样,暗沉阴冷,带着说不出的凶煞气息。
他随随便便挥着那把剑,把射进来的箭雨全部打落。
秦妩趴在他怀里,有些崩溃。
“动手的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伤神色漠然。
“朱雀卫,叛变了。”
“朱雀,玄武,腾蛇,白虎,是北燕皇室的四大神卫军。”
秦妩:“……”
大哥!
你为什么能用这种波澜不惊,事不关己的冷漠语气,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
叛变?
照这架势来看,今夜岂不是要被搞死了了。
秦妩现在都不知道,被他留宿在这里,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骂娘了。
慕容伤一手搂着秦妩,一手挥着那黑剑,面无表情击落射进房里的火箭。
秦妩被他紧紧抱着,忍不住朝外撤了撤身子。
她刚一动,那少年立刻皱眉看过来。
声音有些严厉。
“别乱动。”
秦妩默了默,垂下眼睫,声音有点低落。
“可你受伤了,我碰到你伤口怎么办?”
她被他抱着,根本都不知道手往哪儿放。
腰是不敢搂的,胸前也不敢靠。
他的伤势集中在胸腹。无论怎么样,以这样的姿势,秦妩只要靠近他,无可避免的,一定会碰到他伤口。
少年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片刻。
“没事,不疼。”他说道。
扫了一眼烧得不成样子的房子。
“抱紧了。”
下一瞬间,他抱着秦妩,直接把屋顶戳了个窟窿,跳到了外面的屋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