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骂得极大声,不止外面听审的人群听见了,公堂上或坐或跪或站的人听见了,在公堂后面偷瞧的黎家老太太自然也听得很清楚。
她老人家先是狠瞪了鸡冠掌柜一眼,接着侧身询问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妇人,问其是否清楚鸡冠掌柜和黎府之间有过什么恩怨。
那个妇人便是黎雀儿的大伯娘,黎康生的妻子佟金雪。
佟金雪坦言黎敬生为人老实得有些过头,只有外人欺他诈他的份,没有他得罪人的道理。如今这事肯定不是因为黎敬生之前不小心在哪里冒犯到了鸡冠掌柜,绝对是另有内情。
老太太点头称是,担心地望了望跪在公堂上的黎敬生。
而他只知低头沉默,根本不知出言为自己辩解几句。在这公堂之上主事的是黎康生,是他的亲大哥。若是他要开口说话,断然没有人会叫他闭嘴。而他只是无语,真叫人看得心急。
老太太忍不住长叹一声,改而看向公堂之外。
公堂外的栅栏旁,黎雀儿和孙妈妈、棠叶几人挤靠在栅栏上沿所架设的粗砺木桩边。在她们三人旁边,站得满满的都是人,其中不乏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儿。
担心黎雀儿与人撞着碰着,老太太忙让人去请她三人入府来,同时又叹息着嗔怪:“雀儿这孩子打小聪明,今天她的脑子怎么反倒不灵光了。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很多人跑过来听审。她不进府里来找我们,偏要去跟别人去挤地方,哎!”
黎雀儿当然有进府来找过老太太,不过被佟金雪给拦了下来。
做贼心虚的佟金雪察觉老太太面有不悦,急忙跟着嚷嚷了几句,还特意命自己的贴身丫环去外头请黎雀儿,生怕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佟金雪的贴身丫环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她跑到外头见着黎雀儿以后,头一件事就是说老太太如何如何生气,旁人千万不要再提其他多余的事情,免得让老太太更加动怒。她的话讲得很含糊,表面上听着是为老太太着想,实则是在替她的主子考量,暗暗嘱咐黎雀儿不要将佟金雪拒绝让她在后堂听审的事情告诉老太太。
黎雀儿心中了然,但也没有言明,只略略点头,接着就领着孙妈妈和棠叶往府尹官邸右边的侧门走。她们打算从侧门进入后堂,跟老太太等人一起在后堂听审,彼此有个照应,也有个商量。
未曾想,刚走到侧门外边,黎雀儿的脚都还没有跨过门槛,看门的几个衙役突然迎上来,亮出身上佩戴的大刀,将她们一行人硬生生地挡在外面。
佟金雪的贴身丫环顿时大怒,喝道:“你们的眼睛一早蒙了灰粒子了,连雀儿小姐也不认得了,还不赶快让开!老太太现在可是急着要见雀儿小姐的人,这路上耽搁的所有时间,一会儿我都仔仔细细地算在你们头上!”
看门的衙役即时显出很惶恐的表情,但他们的刀锋还是拦在门前没有撤下。
当中一个衙役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应当是几个人里面年纪最长的那一个。他连连弯腰对着黎雀儿行了一礼,而后指着后方某处,急急解释:“小的们万万不敢阻拦雀儿小姐。只是,这两个拉杂小子鬼鬼祟祟地跟在雀儿小姐后面,妄想进到府中来,所以我们才会带刀上前。”
黎雀儿一行人听闻,转过身去一看,竟见杜仲和他的医僮跟在后头。
他们俩个靠得很近,与走在最后面的棠叶之间,不到半步距离,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和黎雀儿一起的。还好看门的衙役们眼睛亮堂,没有让他们蒙混过关。
佟金雪的贴身丫环本来两手叉腰气得厉害,正想找个倒霉的家伙来展现一下自己的威严。谁知杜仲及其医僮均是长相俊美的美男子,她的火气瞬间冷却,脸上快速冒出笑花来。
“你们是谁啊,跟我们后面想做什么?”她款步走到杜仲跟前,侧眼笑言,“这里是府尹官邸,普通人不得随意入内。你若是老实交待,我便让他们放了你们去。若是你有意搪塞,呵呵……那你们可就得吃上几棍子。”
杜仲毫不吝啬地回了她一朵大大的笑容。
刚欲答言,棠叶却猛地一下跳过来,将他推到了一边。
之后,她又拉着佟金雪贴身丫环的衣袖,高声建议:“他是个欺名盗世的庸医。看他二人悄无声息跟在我们后边的坏模样,就可以知道了,他们一定是想混进府尹官邸来干坏事。水柳姐姐,快些叫人将他们拿下,让他们吃上几记水火棍!”
水柳即是佟金雪贴身丫环的名字。
她闻言掩嘴窃笑,准备配合棠叶所说的话,喊人将杜仲及其医僮捉住,再用大刀吓唬吓唬他们再说。
然而,黎雀儿可没有心思在这里看水柳和棠叶捉弄人。她瞥了杜仲一眼,而后裙摆一扬,独自一人先进了门里去。孙妈妈反应敏捷地跟在她身后,棠叶也大呼小叫地跑了过去。
侧门前边只剩下水柳和杜仲及其医僮三人。
水柳还待说些什么,杜仲已经从她身边闪过,眨眼间便追到了黎雀儿身边。
他的医僮也不甘落后,身形一跃,人已处在门内。
别说水柳没有看清楚他们俩个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就连那几个有拳脚功夫的看门衙役也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等他们想起来应该要将闲杂人等拦下来之际,杜仲二人早就和黎雀儿她们一起进了后堂。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府尹官邸!”
水柳一边叫唤,